为什么娄浩然来晚了？

上次，郑封见他以后，给他留下一个悬念：可以将他的织布作坊扩大五倍。

天下的商人都是追逐利润的，不存在不想赚大钱的商人。

当然，娄浩然也想将小作坊扩大五倍，但同时他又深刻知道，天下不会掉馅饼。郑封不会无缘无故帮他，肯定也会提出某种要求。最有可能的要求是，从他作坊里分红。

当下，他的作坊已分给前任会长罗齐石一成红利，如果再给郑封分红利，他自己剩下的利润就越来越少。

他思前想后，感觉一个小小作坊，容不下这么多人分红。唯一一个办法就是，取消前任会长罗齐石的红利，或者说，将罗齐石的红利转给郑封。

这样以来，让出去一成，他还稳稳占有九成红利。这一成反正要让出去，给谁不是给呢？干吗要给前任会长？他现在已经不是会长，不能再给自己提供方便。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没有欠他的，他反而从自己这里取得了不少好处。现在，这份好处要让给郑封，好让郑封帮助扩大经营规模，以便赚取更多的利润。

话是这样说的，道理也是一清二楚的，可真要付诸行动，又磨不开面子。毕竟罗齐石曾经帮助他扩大经营，这么多年以来，二人合作顺利，关系融洽。以什么样的合适理由提出来，既不让罗齐石伤心，又能达成目标呢？

这个问题让娄浩然食不安，寝不眠，大伤脑筋。后来，他豁出去了，决定与罗齐石当面坦白，请他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于是他拎着礼物，前去拜访罗齐石。

呆在家中无所事事的罗齐石愁眉苦脸地正心疼不己，为郑封郑颜将他从会长的职位上拉下来愤恨不平。他在商会混了那么多年，担任会长之职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县尊如此不讲情面，竟然因为两个娃娃被从会长的职位上撵下去，一张老脸往那搁？以后还怎么在商会混？

见到娄浩然拎着礼物登门，他的织布作坊中还有他一成红利，这是目前他唯一还留着的好处。于是他强打笑颜，热情招待娄浩然。

他愈是热情招待，娄浩然愈是不好意思当面说出将他踢出织布作坊。二人各怀心思，有话又不便直讲，慢慢变得无话可谈，唯有相顾无言，气氛颇为沉闷尴尬。

作为主人的罗齐石首先打破了沉闷，问他这次来有何贵干。娄浩然支支吾吾半晌，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将心里话讲出来。罗齐石是精明人，看出来他有难言之隐，隐约猜出事情肯定难办，就让他有话直说。

后来，娄浩然横下一条心，反正已经来了，怎么能吞吞吐吐办不成事？支支吾吾道：“是这样的……我想将作坊扩大规模……想……”

罗齐石一拍手掌，喜形于色叫道：“扩大规模是好事啊，我第一个支持你。”在罗齐石心目中，他扩大了经营规模，利润成倍增长，他的一成红利跟着水涨船高。

娄浩然涨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他眼睛，吞吞吐吐道：“我才识浅薄，能力有限，眼下无法将作坊扩大规模……是别人帮我扩大规模。”

“嘶——”罗齐石听出他的话外音，急忙向前探头，拉近与娄浩然的距离，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从我们的利润中，再分一份给他？”

娄浩然眼睛微微闭了一闭，迅速又睁开，心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我难道傻啊，从自己的利润中再分一成给别人？我的意思是让你的红利转让给别人，你难道听不出来？

就道：“我的意思是，我的作坊庙太小，容不下那么多人分红，在下……在下想请罗会长退出作坊……”

“哦，原来这样。”罗齐石痛苦地闭上眼睛，半天不言不语，扶着椅子的那只手微微颤抖。心想：“这是人走茶凉啊！自己不当会长以后，以前的种种好处全部烟销云散。人都是现实的，看自己不能为他们办事，全部换了一幅脸。

就说面前这个娄浩然吧，想当初，他织出来的布无法销出去，四处奔波寻找商路，累成了一条狗。是谁帮助了他？是自己。自己为帮他寻找商路，亲自到江浙一带，摆下酒宴与当地商会洽谈，求爷爷告奶奶的，好不容易打开一条商路，解了他的急，帮了他的忙。

自己不当会长才多久？不到一个月，他就摁捺不住，匆匆跑来，要将自己踢出去，手真够狠啊！心真够黑啊！”

娄浩然歉然道：“罗会长，你是明白人。你知道我们南召人生在深山里，各种不方便，都因此处太封闭。你打开的商路，可以说是救了我一条命。我呢，不是近河拆桥的人。这些年来，我们合作愉快，该给罗会长的，我一分没少。就算眼下你不是会长了，我也不会白白将你请出去，我会给你一些补偿的。”

娄浩然伸出三根手指在罗齐石面前晃了晃，面有得色称道：“我愿意一次性拿出三年的红利，补偿给罗会长，还请罗会长看在我们以往合作愉快的份上，放过小弟这一把吧。”

罗齐石听了心中更来气：一次性给我三年的分红，然后将我踢出去？这就是你给我的好处？我宁愿不要这三年的红利，也想留下来继续分红。那可是常年有利可分的啊！难道我傻么？只要这三年的好处？

说到底，是退是留，主动权不在他罗齐石手上，而是在娄浩然手里。娄浩然不给，难道他还能明刀明枪去抢不成？人的心思变了，继续留下来，于己无益，徒增烦恼。

想了很久，他心中蓦然一动，突然问道：“是谁帮你将作坊的规模扩大五倍？”

娄浩然张了张嘴，但心思电转，又理智地闭上了，并没有将郑封的名字说出口。

罗齐石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娄浩然的脸色，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深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他是谁，是郑封，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