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边一遍又一遍的折磨之下，望月不甘，愤怒，而又绝望。

让李观棋意外的是，自己的名字无数次出现在这段艰难的经历之中。

每当这个时候，望月一度模糊的记忆，就会再次变得清晰。

那是意识重新振作的表现。

正因如此，李观棋的心情也不禁变得莫名复杂。

“她难道对我……”不自禁地，他在心头小声嘟嚷。

但话并没有念叨完毕，就被他狠狠摁了回去。

继续浏览望月的记忆，画面就变得不再连贯了。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终究将望月的意识消磨干净。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维持不住完整的人形，成了一个半人半兽的杀戮机器。

重见天光的那天，望月已无法欣赏，直接被扔进了山外的县城，然后便是一场屠杀。

再次确认她就是做下惨案的凶手，李观棋顿时一阵五味陈杂。

毕竟那么多条人命，要说一点也不介怀，那是不可能的。

但同时他又很清楚，那并非望月的本意，所以无法去责怪什么。

“那些混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从意识空间退出，他不自禁地攥紧拳头，闷声喝问。

而前，他能弄清楚的就只有两点：其一，歹徒和沈云申，甚至和沈家有染；其二，望月被放进城镇的主要目的，是诛杀周翰！

至于其他死难者，只是无辜被牵连了而已。

但这足以说明敌人是多么残忍！

最重要的是，对方现在明显已经盯上了他李观棋！

“难道他们知道望月是我朋友？那为什么在望月被关押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问？那些家伙又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连串疑问，问得他自己脑壳生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但这并没有让他好受一点，反而心里越来越沉重。

时间却没因此而慢上半点，太阳则不知不觉滑过头顶，偏落西侧。

李观棋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又生了堆火，却迟迟不见望月苏醒。

眼看夜幕垂临，他才忍不住附身唤道：“望月，听到的我说话吗？”

未得回应，他不禁心头一沉，怀疑是被强喂的药丸所致，便要重做检查。

手刚伸出，李观棋便听一声嘤咛突起。

然后，蜷在地上的人儿，突地往他身边挤了挤。

李观棋不自禁一怔，下意识就要把人稍稍推开一些。

可手掌刚攀住望月的肩头，便听到一声轻嗔。

“疼！”

望月悠悠睁眼，修长的睫毛颤动，泛白的嘴唇咧开，倒吸了口凉气。

闻言，李观棋赶紧把手松开，歉意道：“我不是故意的！”

“原谅你了！”望月顺势栽落，干脆倒进他怀里，已恢复的小手则紧紧抓着他的袖管。

感受到她手上传来的颤抖，李观棋不禁又是一阵心疼，柔声道：“这里是安全的！”

“嗯！”望月抿着嘴唇，轻声应道。

言落，山洞马上就陷入了沉默，柴禾传出的噼啪声也显得莫名刺耳。

良久，才听她小声道：“你在怪我吗？”

“什么？”李观棋脸色微滞，强笑反问。

“我杀了那么多人，其中可能还有你不少朋友。”

意识回归后，一些暴走之时的记忆，也多少能想起来一些。

至少她是清楚的，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拜入蜀山。

“不是你的错！”李观棋深吸口气，语气莫名有些低，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去看她的眼睛，用力把头别在一边。

“那你为何不愿看我？”望月脸色暗淡，语气还多了些幽怨。

说着，她攀住李观棋的肩膀，艰难地撑起身子，把脸凑了上去。

突然打到面颊的鼻息，让李星宇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下脖子。

就是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让望月本就黯然的脸色更平添了一缕哀伤。

“谢谢你救了我，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言落，她摇摇晃晃起身，拖着虚弱的身子，迈着虚浮的脚步，往洞口转去。

“你上哪儿去？”李观棋急忙追上，横身将人拦下。

“偌大天下，总有我的容身之处。总之，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不用担心！”

“突然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李观棋没好气道。

望月则没再开口，更没有回头，依旧一副挣身要走的架势。

李观棋无奈，只能解释道：“我没有怪你。何况，我在蜀山根本就没什么朋友，真要论起来，怎么也是和你的交情更深！”

“真的吗？”望月终于转头看来。

“嗯！”李观棋点头，“总之，伤好之前，你别乱跑！”

“可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救了我，岂不是……”

“别想那么多，我会处理好的！”李观棋自信道。

但那份自信有多少强装的成分，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不管如何，有他宽慰，望月倒听话地转了回去，落座便再次靠了上来。

“我这身上也还有伤呢。”李观棋无奈道。

“可人家冷嘛！”望月却不管那么多，赖在他怀里，根本没要撒手的意思。

李观棋用力揉揉眼睛，再三确认，才发现面前的火堆并没熄灭，更不是什么摆设！

不过，望月衣衫褴褛，几乎到处都是破洞，他也不好上手。

见他没再出手把自己拨开，望月则俏皮地笑了笑，眼神却裹着一种以前没有的深情。

只不过，李观棋并没有发现。

呼呼，突然一阵冷风挤进石缝，撩得火苗噗噗乱颤。

李观棋猛然扭头，扫向洞口，眼中警惕突起。

“怎么了？”望月一直都在看着他，自然注意到了这份神色变化。

“哦，没什么。”缓缓俯首，李观棋则笑得有些勉强。

就在刚才，他释放的精神力场中传来了一缕异动，可马上就消失不见。

再仔细感应，外面只有呼呼山风，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可能是太敏感了。”深吸口气，他在心头嘀咕道。

即便如此，他还是借故去洞口查看了一下，等再折回洞中，脸色霎时大变。

刚才还好端端的望月，这会儿竟已趴在地上，满脸痛苦。

那双晶亮的大眼珠子，再次裹上了一层熟悉的猩红；隐匿于肌肤下的青筋，条条凸起；双手更重新变出爪子，在地上拉出道道长痕，还有火花迸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