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先生，咱下次能不能换个光鲜点的身份？”金军正在对全城展开搜查，正在忙着更换衣物的栾永和却还有心情怀疑是不是遭到了辛弃疾的报复，毕竟当年他做为兵头可没少使损招收拾这个半道插队的北地奇侠。

当然了，这些不能全怪栾永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知道他们这次进城以后可是挑了好几十个藏匿的地点，偏偏就只有需要跟着辛弃疾一起保持行动的这俩倒霉蛋需要扮成乞丐，跟着蹲在破庙里。

要知道鱼寒当初可是非常缺德地趁着吕祖谦不注意就把他那套歪理邪说灌输给了全军将士，所以即使只是迫于无奈用来掩饰身份，栾永和等人也非常不愿意成为好吃懒做的乞丐。

“行了啊，别废话，赶紧的！金军可就要到了！”虽说是在理论上已经顺利完成了任务，但毕竟还没有经过认真的查探，为了不留下任何遗憾更为了不让某个小混蛋笑话自己，辛弃疾这才决定要换个身份继续去恶心徒单克宁，毕竟他现在这打扮……

“哐当！”非常高效的搜查，但也或许是因为破庙这种地方本就属于重点怀疑区域，所以也没等辛弃疾三人在这里呆上多久，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就被人狠狠一脚给踹飞了出去。

“谁！”慌乱的叫声，只见得两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正蜷缩在墙角处，看着突然出现在破庙门口的金兵露出了非常惊恐的表情。

“呸！晦气！”吐出口唾沫，狠狠地咒骂着，一脸的嫌弃，看来在这世上不只是鱼寒讨厌乞丐，就连这几个气势汹汹奉命前来展开搜查的金兵也并不太喜欢这种特殊从业者。

“滚起来！”厌恶归厌恶，上峰的命令还是必须得到严格执行，倒转枪头狠狠砸在了那个让人看着就感到恶心的家伙身上，金兵显然是不想浪费太多唇舌。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小的起……起不来！”有些虚弱地回应着，却还是装着胆子拒绝了对方的合理要求。

“起不来？他娘的，你是腿瘸了还是咋的？”这破庙里能够看到的就俩乞丐，其中一个正歪着脖子傻呵呵地笑着，一看就是脑子有问题不可能成为刺客，金兵的注意力当然也就得放在另外这个胆敢做出反抗的混蛋身上。

“军爷英明！军爷英明！小的这不是……”或许是因为感受了枪尖所带来的致命威胁，努力扶着墙体站起身，嘴里也在不停地发出哀求声，不过栾永和那双已经扭曲得严重变形的两条小腿还是成功地解释了自己刚才做出拒绝的原因。

“什么人在那里？”想要对偌大的开封城进行搜查，这可不是个轻松差使，金兵也不可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个破庙里面，所以很快就凭借目测否定了眼前两人是刺客的嫌疑，但就在他们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墙角草垛子里发出异动却引起了警觉。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的……小的就在这歇个脚，没……没……”明晃晃的战刀与长矛，外加上金兵那种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寻常人看到了之后肯定得感到恐惧才行，只不过辛大侠如今这副表情似乎比正常人还要真实那么几分。

“郎中？”从草垛子里钻出来的辛弃疾那身衣服是稍微破了点，但挂在胸前的虎撑跟脚边那面破幡还是让金兵顺利猜出了他的新身份。

“不敢！不敢，小的就一走街串巷混饭吃的铃医！”在宋代，虽说大夫跟郎中都已经不是朝廷官职专属，但除非医术高明且能够有资格被药铺聘为坐诊医生否则根本没资格享受这种称呼，就辛弃疾现在这副打扮，他要是敢认下来那无疑就是在不打自招。

“把路引拿出来！”铃医可不同于那些坐诊医者，想要证明他们的身份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若在平时或许金兵也就这么任由辛弃疾给糊弄过去了，但在眼下这种特殊时期，人家显然还有别的手段可以做出有效甄别！

“军爷饶命啊！小的这半个月都没开张了，进城都是爬的狗洞，哪有什么路引？”如果眼前这家伙不是金兵的话，辛弃疾还真想拐进自己的队伍里来好好调教一番。

在宋代想要穿州过府肯定少不了要有证明身份的路引，但像辛弃疾这种只能把虎撑挂在胸前的铃医其实更应该被叫做碰运气的江湖骗子，而一个成天靠着坑蒙拐骗混日子的混蛋会循规蹈矩花钱入城显然是有不太可能，所以这是一个坑，一个只要承认就会露出马脚的坑！

“铃医？会治病不？”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虽说连自己都觉得这纯属废话，但既要负责对全城展开搜索又需要顺路招募医者的金兵还是不抱任何希望地做出了询问。

“会！会！混饭吃的手艺，咋能不会？不过就军爷您这身子骨……”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语气变得稍微柔和了一点，扮作铃医抄着一口地道关中腔的辛弃疾也是壮着胆子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并且还稍微……

“啪！”非常响亮的耳光声，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眼前这位身材魁梧的金兵看上去就知道是非常健康，辛弃疾偏偏要诅咒人家生了病，这不是找抽还是什么？

“混帐东西！老子是问你会治箭伤不？”某明奇妙就惹了晦气，好在扇完那一耳光之后也算是做出了有效发泄，金兵可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似乎已经把这句话当成了口头禅，但真要说起来辛弃疾现在的反应才最为正常，因为在这年头治疗箭伤很可能会触犯到某些禁忌，根本不是谁都敢轻易施救的事，所以他还得赶紧继续哀求道：“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小的……”

“老子就问你能不能治？这么多废话干嘛？”如果是徒单克宁受了伤，肯定没谁敢随便在破庙里抓个江湖骗子去应付差事，但这次被辛弃疾算计的可都是基层将领，所以也不需要有太多顾虑只要能尽快把数量给凑够就行。

“能倒是能，就是得看运气！”一个只配把虎撑挂在胸前的江湖骗子，谁也不能指望他有多么精湛的医术，所以辛弃疾迫于金兵威慑给出的这个答案在这时候也是闲得非常诚恳。

“那行！赶紧拾叨一下，带上家伙什跟老子去军营里给大人们治伤！”就算眼前这家伙是个骗子也应该有着一定行医经验，而这在医疗水平极其有限的宋金时期也确实可以被拧着去滥竽充数，反正这次受伤的将领里面又没需要这群金兵特别关心的人存在。

“给大人们治伤？成了，有赏么？”作为江湖骗子首先考虑的不是风险而是利益，辛弃疾也在努力地为自己塑造出这种形象，只不过就他如今这副卑微却贪婪的模样要是让某个小混蛋给看到，怕是……

“赏？赏你一耳光！赶紧地，走着！”不知道自己即将带着怎样一个祸害进入军营，趾高气昂的金兵却似乎还觉得这乱子不够大，又对旁边的那个混蛋嚷道：“那傻子，过来帮着拧药箱！”

“军爷！军爷别走啊！”辛弃疾作为有着一定经验的江湖骗子被临时征召了，刚才还躲在墙角处瑟瑟发抖的栾永和却突然赶在金兵离开破庙之前又扑了上来。

“干嘛？”枪头直接戳到栾永和的身上，金兵相信只要自己再稍微下点力气，这个不知好歹的乞丐就得为莽撞的行为付出代价。

“俺……俺也会治伤！俺……俺只要俩大子就……”或许两个大子对于别人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对于栾永和这种行动不便的乞丐来说已经能够被算作是一笔巨额财富，也难怪他现在会这么大胆。

“混帐东西！你一个废了的叫花子能治什么伤？再敢多说，老子砍了你！”狠狠一脚把栾永和重新踹回了墙角，急于回去复命的金兵最终也没下黑手，只是骂骂咧咧地带着辛大侠跟那个临时被抓来充当苦力的傻子转身离开。

“咱……咱真会治病！”对于这些需要执行特殊任务的兵痞们来说，治疗刀枪箭伤也是必须学会的技能之一，而且真要说起来他们的医术其实一点也不必那些走街串巷的江湖游医要差多少，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已经远离的金兵实在没闲工夫去了解这些事情。

轻如蚊蚋的解释没有引起任何重视，警觉地将整个破庙打探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存在，栾永和却并没有站起身，只是一边朝外爬去一边用仅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嘀咕道：“你把那俩祸害绑回去给自个添乱也就罢了，还要害得大爷又得去城墙边蹲着一个人刨狗洞！”

已经远离的金兵不知道自己带了个怎样可怕的家伙回去祸害那些顶头上司，好在这种错误并非是他一人在犯下，毕竟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至少得有十多个来历不明的所谓医者被他的同袍们用类似方法给绑回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