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过与祁静坐着马车，很快就回了家去，祁小过保持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径直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中，祁连虽是好奇，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他找来了祁静，问了他这一路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得祁静叹了口气，把种种都与祁连说了，当然，她还记得自己答应过哥哥事情，所以把其中一些地方给隐了去，虽说其中难免会出现一些前后接不上的地方，但是祁静毕竟才思聪敏，三言两语之间，就给父亲糊弄了过去。

祁连毕竟对自己这个女儿放一百个心，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祁静会同自己有所隐瞒的，是故他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追问，就当祁静所言为真了。

祁小过与林云君的事，祁静早就遣人告诉了祁连，虽说祁连当初与答应祁小过去找林云君提亲，只是为了应付白羽默罢了，他想自己与那林云远并无什么交情，更何况林云君已经另有婚配了，他一开始是并不觉得此事能成的。

不过既然当下祁小过居然真的把这桩婚事给谈成了，祁连所说有点出乎意料，但是想来也不算什么坏事，林云远是何人，他在江湖上的威望、人脉、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只是……祁连对于祁小过的婚配一事，其实早已另有打算了，林云君不是不能娶进门，只是可能做不了正妻，只能屈身于妾了。

林云远，大概也不会不同意吧。祁连想道，他知道林云远肯答应这桩亲事的原因，绝不是因为他们兄妹情深云云，想要自己的妹妹嫁给自己的心上郎君，他肯答应这桩婚事，其中大部分的原因，是自己的这份家业，他想要自己助他一臂之力。

既然如此，正妻也好，妾也罢，对于林云远这种人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只要能给他他所想要的东西就可以。祁连如此想来。

早在祁小过与祁静回来之前，祁静就把聘礼与自己的信一并差人带给林云远了，祁连算了算日子，大概当下这个时间点，林云远就已经收到自己的信了。

当下只要等待个合适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给祁小过听，就可以了，只是这事毕竟关乎着一个他一直未曾告诉给祁小过的秘密，而当下这个时间点，祁小过还并不适合知道这个秘密。

在祁连听得祁静把他们回来的经过告诉了自己之后，不由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祁小过与祁静居然遭此罹难，自己甚至差点就要见不到自己这一双儿女了。祁静还与他说，说哥哥对此也是饱受打击，他说日后待人一定会摸清对方底细的，还请父亲不要责怪与他。

祁连忙说，他们此番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已经是万幸了，自己又岂会责怪与他。

祁静在听父亲如此说了之后，便松了口气，与父亲说自己旅途劳顿，想回房歇息了，祁连听罢，自然是不会挽留，便让她回了去。

他们为什么要留祁小过一命呢？祁连看着自己女儿离去的背影，不由地想到。

明明一年之前，他们还想着取小过的性命，为何此时，他们又改变了主意呢？

就因为那个奚明玉曾经与祁小过有过一段时间流亡的情谊？这也太叫人难以信服了吧。祁静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

又或者……他们知道了什么，他们不该知道的东西？

祁连这么想来，忽地浑身一颤，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了。

倘若真的是这般的话，一些事情，自己得加快些脚步，快些去做到了。祁连攥紧了拳头，指甲抠到了自己手心的肉里，教他眼神凌厉了几分。

希望……不是如此吧。祁连想来。

祁小过在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自己这是有心病，如若不寻个倾诉的地方，这个心病怕是会一直卡在自己的心底。

是故，祁小过去寻了自己的老师，老师还在自己的房间中摆着古谱，像是早知道祁小过回来之后，会来寻他一般，见了祁小过，也不惊讶，单是让祁小过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他知道祁小过现在无心于自己对弈，便只让祁小过看着自己摆谱就可以了。

祁小过把这一路来发生的种种，直接告诉给了老师听，他甚至把自己见过奚明玉的父亲，也就是今上的事情，也一并告诉给了老师，并且嘱咐老师，要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父亲听。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比起父亲，更信得过老师，或许是他总觉得父亲的城府有些儿深了，许多事情告诉给父亲听，祁小过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老师听祁小过讲到自己遇见了陈叔时时，老师捏着棋子的手第一次颤抖起来，而在听到见过今上的时候，老师更是不由地把棋子攥紧了自己的手心中，在祁小过说自己这番见过自己的师兄、老师的逆徒时，老师便直接把棋子往棋盒中放了下，伸手往棋盘上一挥，本来已经摆到了一半的谱子顷刻之间就变得散乱无章了起来，老师当下也没有继续摆谱的兴致了。

“你当真遇着了他了？”老师看着祁小过，道。

“嗯。”祁小过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当年试图杀我时，就已经是琳琅境的高手了，这几年过去，他也没有不进反退的道理，他武功高了你许多，他若想杀你，易如反掌呀。”老师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他那时并不像取我的性命，不然我是怎么也见不到老师您的。”祁小过点了点头，“我没使得老师您教我的烂柯二十三式，我听他的语气，他像是还不知道老师您还活着的样子。”

可是老师听得，却没有一丝感到高兴的样子：“你能一日不使，难不成还能一辈子不使吗？他迟早会知道我还活着的……不过，也不打紧，我从前作了许多错事，早就该死了，全凭你，才叫我苟活于世这么些年……死这种事情，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