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顾心冉都假装镇定地在后排坐着，尽可能缩在角落里，忍住不去看靠在后座上的顾晓。直到到了顾家老宅，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爷爷要让她一起来顾家，照理来说，他一般不会管这种事情的。

“顾小姐，请下车。”出神的顾心冉听到这话习惯性地下车，却一脚踢到了车门上，疼得她直皱眉，却看见顾成汉亲自给顾晓开门，这种恭敬的样子，她只在顾成汉对待老爷子的时候看到过，现在居然出现在顾晓的身上……

本想冲他发火的，但一想到顾成汉现在是她爸一心求之的人，顾心冉忍住了心里的不痛快，紧闭双唇，看着跟在顾晓身后的顾成汉一口银牙都快咬得稀碎。

一旁的仆人见状赶紧上前给顾心冉开门，把她扶下车，却还被她暗暗地拧了一把胳膊，疼得那人一抽，却也是不敢缩回胳膊的。这些小动作都落入了顾晓和顾成汉的眼中，实在是看不惯她这副蛮横娇纵的样子，没理会她就径直往门口走。

“老爷子最近身体怎么样？”顾晓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快步往里走，垂着眼不知道想着前世她回到顾家之后的事，老爷子大概就是这两个月病的，之后她是因为老爷子被接回顾家的。

“挺好的，”看了眼顾晓停顿的脚步，接着说：“老爷在楼上。”

客厅里，几个女人坐在一起说笑，顾晓站在了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脸，他们也只瞧着个大概身形就冲顾晓喊了顾心冉的名字，顾晓轻笑小声道：“不亏是顾家唯一的女儿啊。”

她不再看他们一眼，一个人就往楼上走去。

前世的她回到顾家后，根本没有哪个本家的亲人认可她的身份，哪怕最后三叔扶她上位，也是因为顾氏早已经是个烂摊子了，他们谁都不愿意自降身份揽下这个烂摊子。就她傻乎乎地还以为他们终于肯接受她了，结果竟然是为了让她接下这个哑巴亏，被那个公司拴得牢牢的，一丁点儿逃走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也只能怪她自己头脑简单，是个傻子，才会信了顾家那帮人的鬼话。不过，幸好她学了一些商管，不然就真的可能会在牢里过一辈子了。

那大半年，她身边一个可以帮衬的人都没有，看合同看得头脑发胀，基本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晕倒去医院对她来说已经是常事。流水似的酒桌她都亲自上阵，高门大户的人口众多竟然没有一个能帮上忙的，一个个在家跟大爷似的，还给她使绊子、下套子，真真是好个顾家人……

顾成汉跟在顾晓身后来到了那间熟悉的书房，他轻轻叩了两下门，退半步等顾老爷子回应后才推开门，这跟顾晓回来后学的第一个礼仪一模一样。

她全当是顾家家教甚好，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老爷子年纪大了怕死，不准别人像报丧一样敲门诅咒自己，跟他把刚失去父母的自己送走是一个道理。

顾晓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小声道：“还真是他的风格。”

但眼睛里的情绪被跟在后面上来的顾心冉看得一清二楚，她以为顾晓是自卑了，于是她冷嘲热讽：“顾家可不是你这种穷人想来就来的，跟近汉叔，不然小心迷路了都没人找你。”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说到底我今天是受害者。”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伤口，顾晓连眼神都不想施舍给她，跟在顾成汉身后进了书房。

听到顾老爷子应声，顾成汉打开门，恭敬地请他们进去，却将跟在顾心冉身后的仆人拦在了门外，然后静静地关上了门。

见到那个她一年只能见一次的名义上的爷爷，他依旧和以往见面时一样的装束，一身玄色的太极服，头发花白，早已过了古稀之年，但看着那身子到还算是硬朗，但眼里的精光却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没什么区别。

“跪下。”

顾老爷子打理着窗边的蝴蝶兰，淡淡的两个字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吓得顾心冉扑通就跪在了地上，没有半分犹豫，看得顾晓一愣，她还是真没见过顾心冉这么怂了吧唧的时候呢！

不过也难怪，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顾庭生的阴影下，不害怕他才怪，冷笑一声，然后她就像个外人似的站在一旁静静地看戏。

突然感觉到额头一阵疼痛，顾晓才想起来自己额头受伤了。没多久就听见人敲门，一看是顾成汉拿着医药箱进来。

“老爷，我给顾小姐包扎一下伤口。”见顾老爷子点头，便开始给顾晓清理伤口，期间顾晓实在没忍住轻声嘶了两下，眼角有些泛红。

顾老爷子坐在檀木椅上，手里盘着那对儿早已包了浆的狮子头，连个眼神都没给进来的顾晓，只是看着跪着的顾心冉冷冰冰的问话，“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个冰冷的物件，疏远的口吻让顾晓都觉出了有些不对劲。但毕竟自己前世根本没接触过他，也没办法确定他这样是不是常态，不过，看顾心冉跪下的动作那么熟练，想来也应该是常态了吧。

“她推了我，我受了伤，没了。”

“没让你回答。”

“我回答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请我过来只是想让我看你是怎么训孙女的，那我觉得你活了这么大年纪是真的很没意思了。”

“说实话，我以为你叫我来是想跟我商量其他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