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看出，这柄刀是何时刺入燕双飞的咽喉，但显然就在他双手刚挥出的那一刹那间。

他手上的力量还未完全使出，刀已刺入他的咽喉，是以发出去的飞枪势力也不足，才会半途跌落在地。

好快的刀！

燕双飞双睛怒凸，目中充满了惊疑不信之色。他一直认为，自己出手已够快了，始终不信还有比他更快的人！

他死也不信，世上竟有如此快的刀！

那黑衣人低头瞧了瞧燕双飞的尸身，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淡淡道：“我早已说过，你若能和小李探花较量，那才是怪事，你如今相信了么？”

他缓缓抬起头，凝注着叶笙，一字字道：“小李飞刀的传人，果然也未令我失望。”

叶笙道：“你是……”

黑衣人打断他的话，缓缓道：“我久慕小李探花之名，今日见到他的传人，却无以为敬……”说到这里，突然旋身。

只听“呛”的一声龙吟，剑已出手。剑身也是乌黑色的，不见光华，但剑一出鞘，森寒的剑气已逼人眉睫。

高行空只觉心头一寒，乌黑的剑已无声无息到了他的双目之间，森寒的剑气就像针一般刺入了他的眼睛。他刚闭上眼睛，疼痛已消失……他已倒了下去。

诸葛刚只看到铁剑一挥，高行空眉心的血就已像箭一般标出，非但没有招架，也没有闪避。

他了解高行空的武功，也知道高行空绝不是这黑衣人的敌手，但他却不懂，高行空为何连闪避都没有闪避。

可是，这时他已没有再思索的余地，只觉得一阵砭人肌寒的寒气袭来，当下大喝一声，铁拐带着风声横扫而出。

他号称“横扫千军”，以“横扫千军”成名，这一招“横扫千军”使出来，实在是神充气足，威不可当。

黑衣人铁剑反手挥出。

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六十三斤的金刚铁拐，迎着剑锋便已断成两截，铁剑余势更猛！

诸葛刚但觉面目一寒，也不再有痛苦，也倒了下去。

这只不过是顷刻间之事，西门柔忽然仰天长叹一声，黯然道：“看来今日之江湖，已无我西门柔争雄之地了……”跺了跺脚，冲天掠起，只一闪，便已消失在屋脊后。

他身形刚掠起，上官飞身形也展动。

就在这时，剑气已扑面而来。

上官飞长啸一声，掌中子母钢环突出。又是“叮”的一声，火星四溅，钢环竟将铁剑生生夹住。

黑衣人轻叱道：“好！”

“好”字刚出口，他将铁剑一横，钢环齐断，剑已逼住上官飞的咽喉。

上官飞闭上了眼睛，面上仍是冷冷淡淡，全无表情。这少年的心肠就像是铁石所铸，既不知道什么是惊慌，也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黑衣人盯着他，冷冷道：“你可是上官金虹的门下弟子？”

上官飞点了点头。

黑衣人道：“我剑下本来从无活口，但你年纪轻轻，能接我一剑，也算不易……”

忽然平转剑锋，轻轻在上官飞的肩头一拍，沉声道：“饶你去吧！”

上官飞还是站着不动，缓缓张开了眼睛，瞪着黑衣人道：“你虽不杀我，但有句话，我却要对你说明。”

黑衣人道：“你说吧。”

上官飞一字字道：“今日你虽放了我，他日我却必报此仇，到那时我绝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好，果然不愧是上官金虹的儿子……”

他笑声骤然停顿，瞪着上官飞道：“他日你若能令我死在你手上，我非但绝不怪你，而且还会引以为傲，因为我毕竟没有看错人。”

上官飞面上仍然毫无表情，道：“既是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黑衣人挥手道：“你好好干去吧，我等着你！”

上官飞凝注着他，慢慢躬身一福，慢慢转过身……

黑衣人突又喝道：“且慢！”

上官飞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黑衣人沉声道：“你记着，今日我放你，并非因为你是上官金虹之子，而是因为你自己！”

上官飞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慢慢走了出去。

黑衣人目送着上官飞的背影，良久良久，才转过身，面对着叶笙，以剑尖指着地上的两具尸身，淡淡道：“今日相见，无以为敬，谨以此二人为敬，聊表寸心。”

叶笙沉默着，凝注着黑衣人掌中铁剑，忽然道：“嵩阳铁剑？”

黑衣人道：“正是郭嵩阳。”

叶笙长叹一口气：“嵩阳铁剑，果然名下无虚！”

郭嵩阳也俯首凝注着自己掌中的铁剑，缓缓道：“却不知嵩阳铁剑，比起小李飞刀又如何？”

叶笙淡淡一笑：“我倒不想知道这答案……而且，我不是李寻欢，我是叶笙。”

郭嵩阳道：“为什么？”

叶笙道：“因为……你我无论谁想知道这答案，只怕都要后悔的。”

郭嵩阳霍然抬头，灰色的脸上，似已起了一种激动的红晕，大声道：“但这件事，迟早还是要弄明白的，是么？”

叶笙长叹着，喃喃道：“我只希望越迟越好……”

郭嵩阳厉声道：“我倒希望越早越好。”

叶笙道：“哦？”

郭嵩阳道：“你是小李飞刀的传人，而且名头和实力都已不在小李探花之下，你我一日不分高下，我就一日不能安心。”

叶笙沉默了许久，才又叹了口气：“你想在什么时候？”

郭嵩阳道：“就在今日！”

叶笙道：“就在此地？”

郭嵩阳目光四下一扫，冷笑道：“此间本是你师父的旧居，我若在此地与你交手，已被你先占了地利。”

叶笙微笑着点点头：“不错，就凭这句话，你已不愧为绝顶高手。”

郭嵩阳道：“但时间既已由我来选，地方便该由你来决定。”

叶笙笑了笑：“那倒也不必。”

郭嵩阳也沉默了许久，才断然道：“好，既是如此，请随我来！”

叶笙道：“请。”

………………

墙外的秋色，似乎比墙内更浓。

郭嵩阳将双手缩在衣袖中，慢慢地在前面走着。

叶笙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路很长，窄而曲折，也不知尽头处在哪里。秋风瑟瑟，路旁的草色已枯黄。

郭嵩阳走得虽慢，步子却很大。

叶笙目光凝注着他的脚步，似已看得出神。

路上的土质很松，郭嵩阳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每个脚步的深浅都完全一样，每个脚步间的距离也完全一样。

他看来虽似在漫不经心地走着，其实却正在暗中催动内力。此时他的手足四肢已完全协调，是以他每一步踏出，都绝不会差错分毫。

等他的内力催动到极致，身体四肢的配合协调也到了巅峰时，他立刻就会停下来……那就是路的尽头。

到了那里，他们中就有一人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