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橘整个人像是脱水的鱼，在干涸的沙滩上搁浅着，双眸失去了原有的神采，空洞的看着面前的人。

所有的医生几乎都死死地盯着心电图。

“继续加大电压。”

赵医生依旧镇定地吩咐着周围的人，大家有秩序的进行抢救着，可是整整半个小时过去，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们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唐政已经死了。

唐橘瘫坐在地上，说实话，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她还以为唐政至少可以撑多一点，可是却发现，没有，这个世界上最缺乏的东西，就是奇迹。

她走出去的时候，赵医生双眸微微发红，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却仍然无法挽救他的生命，他也值得以一种，最抱歉的姿态，对着她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这句话每次在电视剧上听见的时候，总没有那种感同身受，只是注意力会被电视上人的一举一动所吸引，但也没有真真实实的体会到，那种无奈，无力。

唐橘大脑是空白的，她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个事实，尽管唐政和她的关系一点都不好了，但也没有办法，毕竟有那血缘关系在里面。

赵医生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以前也不是没有试过在他手上走掉一些人，可是对于唐橘，他是有点同情的，毕竟，这么久了，只有她一个人来看过唐政。

不过他想起来了，倒是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他问道：“你的男朋友呢？”

他其实是猜测的，因为他也不太清楚，那个年轻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且来的时候，也只是来过几次，虽然他接手唐政的时候，那个医生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不过，他也是见过的，只是这个时候他不在，倒是显得有些不对了。

唐橘深呼吸了口气，抽了下鼻子，说道：“他在北城。”

“这样啊，那后事，需要你一个人去办了。”

唐橘紧紧地咬着唇，点头。

“生老病死都是一个过程，唐政在世的时候，也留下了很多东西，这些天我发现，他一直都在写着什么，只是手不能动，所以我找了个护士写了下来，一会儿到我办公室去，我拿给你吧。”

赵医生尽力了，但内心还是有些不舍，也有些无奈的。

他率先走了出去，唐橘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手术室的外面是冰冷的，尤其是在这一月份的天气里面，更是冰冷的如同冰川融化一样，她刚路过隔壁的手术室，恰巧就看到了手术室外面，正推着一个孕妇走出来。

孩子安静地躺在床上，母亲虚弱的呼吸几乎是听不见了，唐橘顿时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孩子。

孩子的毛发是有的，她第一次看见出生的婴儿，原来是这个样子，那小脸只有一个拳头大小，所有的肌肤都褶皱在一起了。

赵医生也停下了步伐，看着她，“是个新出生的孩子。”

“但可惜了。”

随后赵医生又补充了一句。

唐橘微微愣了一下，转过身去，狐疑地看了眼赵医生，“为什么？”

“这个孩子，有先天性的缺陷，生下来时候，他父母决定让别人收养，但是，谁会收养一个有缺陷的孩子呢？”赵医生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世界有的时候，现实的可怕。

唐橘整个人都微不可轻的震了一下，她只觉得，可惜。

她看着婴儿越走越远，久久不能收回视线，一直到赵医生提醒，她才慢慢地跟了上去。

“这些啊，在医院里见多了就会麻木了，而且，这个孩子的妈妈，是个罪犯，将孩子送走，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并不知道这医院里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但是一定也不会是好人。

“你也别觉得替这个孩子难过，都是因果报应。”赵医生早已看习惯了，这些事情都失去了新鲜感，他刚刚来这儿的时候，也会对这样的事情产生同情，怜悯，但是久而久之，他发现，有些人都是自作自受，别人没办法干预。

“是吗？”唐橘低声地反问，却不是怀疑。

赵医生嗯了一声，继而往前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关于她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总归不是好人，有些人不值得同情的，就没有必要去理会。”

唐橘似懂非懂的点了头。

——

乔安歌第二天一早，一切都照常去了学校。

胡晾早早地就在楼下等着她了，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乔安歌在小区门口看到胡晾懒懒的靠在车边上的时候，倒是惊了一下。

这种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像是被人关心，被人爱护，可是，她又知道这个关心是意味这什么，她总觉得，既然不爱，就不要给予希望，可是对胡晾，她真的，没有办法再次用那些伤人的话去拒绝了。

多么好的一个男孩儿，她不应该伤害他的。

可是胡晾也只是打了个招呼，为她打开了车门，语气是那么的轻松而又自然，“乔老师，早上好。”

乔安歌一愣，随后说道：“胡晾，这种事情，以后可以不要的，我不太习惯。”

一直都是她被人拒绝，一直都是她默默地为别人付出，所以这样的关心，真的让她有些难以招架了，她不想辜负他的好意。

胡晾关上车门，随后绕到了驾驶座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乔老师，我说过，你不需要有压力，我做我的，你把它当成理所当然就好了。”

乔安歌低声地笑了，怎么可能做到理所当然呢，她自己本身，就尝过单相思的痛苦，也尝过被人不断拒绝地滋味，所以她不愿意，让胡晾成为第二个她。

乔安歌攥紧了安全带，努力地勾起了笑容，“胡晾，我说真的，没有必要的，我其实，对你......”没有那个意思。

最后的那句话，她还没有说出来，却被胡晾打断了。

“乔老师，我是自愿的，再说了，我们以后就当朋友一样相处就行了，你也不需要有什么压力。”

可尽管他这么说，乔安歌的心，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接受他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