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秋身体不受控制的跑了出去，对着凤清舞的背影喊道：“不，我不是！”

凤清舞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歪着脑袋，面无表情的说着：“不是什么？”

“我从来不是因为怕背负什么骂名才隐忍至今的！”贺知秋剧烈的喘息着，似乎用最后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凤清舞皱着眉头转过了身，“这很重要吗？”

贺知秋看着面前的少女那双眼睛如秋天的潭水一般波澜不惊，似乎无论什么样子的事情都无法掀起她半分的情绪。

贺知秋第一次感到无力，一股深深的无力，他所有激昂澎湃的情绪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软趴趴的，没有力气。

贺知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沉重的开口：“重要！很重要！我在乎我的师长，所以我宁愿做一个懦弱的旁观者。”

凤清舞轻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贺知秋，无奈的走上了前，笑着道：“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告诉我，你做这些事情都是有理由的。你是逼不得已的，你舍弃不了心中的感情。

你想告诉我，你有多么重视自己的师长，重视自己心中的那片柔软，重视自己的感情吗？”

贺知秋看着凤清舞，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就卡了壳，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是想辩解什么？还是去想证明什么？

他不知道。

凤清舞看着贺知秋惊慌无措的眼神，似张非张的嘴，以及下意识向后撤了一步的腿。

她笑了，抬着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你在害怕什么？你在紧张什么？

你告诉我这些，无非就是想为自己的过错开脱，不是吗？”

“不，不是…”贺知秋痛苦的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

凤清舞用手掰过了贺知秋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不是吗？”

“不…我…”贺知秋剧烈的呼吸着，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一个不小心被台阶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眼神中尽是惊慌，似乎这数十年来心中的愧疚和压力，一时之间爆了开，占据了他整颗心，让他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凤清舞看着这样子的贺知秋，叹息着摇了摇头，一步一步的逼近：“你的那三位师傅背叛了牧家老爷子的知遇之恩，转而投考了战王的队营。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错？

或许你不觉得，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可以理解！

但是一边投靠着战王，一边扒着凤家，坐着一颗彻头彻尾的墙头草，当真是半点风骨都没有了！

当然，我也可以理解，毕竟小人不要脸，在下佩服佩服！

所以，当你们帮助战王在凤家放了那封伪造的书信的时候，我也并不觉得奇怪，也没有觉得有多么的生气，因为意料之中，但是你们比我想象中做的更绝。”

凤清舞说到这儿，脸上的笑容便更盛了。

看着这如花一般美丽的容颜，贺知秋忍不住的撇过了头，藏在袖子中的双手握紧，心中涌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凤清舞看着贺知秋这副表情，冷笑着说道：“其实你们做这些事情，我并不觉得你们有多错，只不过你最大的错处就是一边当着婊子，还一边非得给我立牌坊！”

凤清舞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蹲了下来，看着贺知秋，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贺知秋看着这个一直温婉端庄的少女，第一次露出了骨子中的粗鄙和狠辣，“贺知秋…我觉得你真让我恶心的快要吐了。

你一边纵容着自己师长大逆不道的行径，一边又给自己脸上贴着金，把这一切当做自己的人德和孝顺。

你视师长为父，视牧家为主，视我父亲为友。

你纵容自己的师长肆意妄为，这是不孝！背叛自己的主子，这是不忠！背弃自己的朋友，这是不义。

优柔寡断，狠不下心，害的无数无辜的人做了刀下的亡魂，这是妇人之仁。

你不忠不义不孝，而且妇人之仁害人无数，你觉得你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做出一副大义凛然，伤心欲绝的样子！”

凤清舞说着话狠狠地将贺知秋，从地上揪了起来，扔了出去。

贺知秋重重地跌倒了地上，咳出了一口鲜血，艰难地用手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贺岁寒跑到了自己父亲的身边，将父亲扶了起来，看着自己的父亲的脸色如金纸，鲜血还粘在嘴角上，瞬间眼眶变红了，也分不清什么正邪对错，直接便怒吼道：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你明明根本就不理解我父亲，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凭什么！”

凤清舞将自己的手狠狠的在衣服上蹭了两下，不屑的笑道：“我凭什么？就凭因为这件事情我凤家上下482口人，差点通通丢了性命！”

“那你们也没有死呀！”贺岁寒扯着嗓子喊道。

“事情没有酿成祸事，是因为我提前发现，处心积虑去扭转乾坤，而不是因为你们没有错！”凤清舞冷冷一笑，一个余光都没有给贺岁寒

贺岁寒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红着脸，正准备喊着，却自己的父亲拉住了手腕，狠狠地拽到了地上，脸上挨了一记清脆的巴掌。

五个手指印在洁白的脸蛋上，显得异常清晰。

贺岁寒呆呆的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噙着泪水，委屈地抿住了嘴唇。

贺知秋这自家女儿的模样也甚是的心疼，但是依旧哽着声音怒斥道：

“我教给你的东西都忘了吗！错了就是错了，再怎么强词夺理……父亲…也是错了…”

贺知秋说完这句话瞬间苍老了下来，踉跄了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凤清舞拱了拱手，“姑娘说的话，我无从辩解，也许正如姑娘所说，我从始至终都是自欺欺人。

我贺知秋就是一个道貌岸然，不忠不义不孝的人罢了…”

你不是…我知道的…

凤清舞看着如此颓废的贺知秋，心中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