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考完英语是四点钟。

二中门外侯着很多高二年纪的家长，各大豪车停了一片，学校保安忙前忙后维持秩序。

同一个班的家长还会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聊。

谈的最多的依旧是自家孩子的成绩和一直备受关注的年级第一——林昭鹤。

林昭鹤的知名度与叶枭的知名度有得一拼。

要说全体师生，家长的眼里，有多喜欢林昭鹤，就有多厌恶叶枭，也许，对叶枭的偏见还略胜一筹。

就连二中外边隔着好几条街的一所小学，里面的老师教育学生都习惯用叶枭来举反例。

“让你们认真读书都是为了你们好，知识改变命运，好好读书才有大作为，难道你们都想像二中那个混子叶枭一样，成为社会蛀虫一辈子都没出息吗！？”他们会说。

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校门缓缓打开，家长们一进学校，就陆续打电话与各自孩子联系。

“老大，你这就准备走了？”杜洋趴在桌子上，挺萎靡不振的。

不知是考试考萎了还是害怕开家长会，见杜洋两手软趴趴的伸直，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叶枭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盘“无骨鸡爪”。

“我不走难道还得留着？”她说：“自己给自己当爹妈这种事，挺蠢的。”

她做不来。

她也不屑。

六班的班委都在整理讲台，贴名牌，泡茶送水，忙的不可开交。

想比之下，叶枭和杜洋这一片空荡区，就闲散的有点出戏。

风扇不停转着，唰唰响，讲台上几个学生拉着班长不知嘀咕什么，神色复杂。

没一会儿，班长走了下来。

“枭姐啊，待会儿家长们就要来了，后边的桌椅你看能不能先挪上来一下？”班长笑嘻嘻的。

上次和叶枭打过篮球后，他对叶枭少了好些偏见，多了几分崇拜。

刚刚那几个同学都是坐叶枭后边的，不敢和她说话，只好找上班长。

“他们有病啊？”杜洋很不屑的吐槽，“又没谁让他们搬下去，都瞎几把爱折腾，这事来问老大干什么？想让她去搬？”

“不是不是，怎么能让枭姐搬。”班长忙着否定。“她们自己搬。”

叶枭斜歪着身子靠着墙，笑了。

眸光流转，是看不懂的情绪。

后桌的两名同学为了避免和叶枭这种混世魔王有言语上的交流，又或者担心她发疯遭受连累，把桌子退的老远，几乎抵在胸口上。

后来杜洋把位子调上来后，俩后桌挪的更厉害了。

连带着后边所有人都不需组织全凭自觉的后退。

叶枭有时看着，都觉得挤得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她要是坐那些人的位子，上课绝对睡不着。

挤得翻不了身。

这都是那些人自己的选择，叶枭也没让他们挪上来。

毕竟。

从头到尾，她什么也没做。

闲想下来想想，她还觉得挺好笑的。

莫名其妙又欺负人了。

叶枭慢吞吞的拿起校服和手机，走之前踢了踢杜洋的椅子，“我先走了。”

女生的背影笔直单薄，杜洋不悦的踹了一脚后边的桌子。

“嗤——”

桌子腿划在地上，一声刺耳长鸣。

杜洋瞥了眼讲台的人，“装，使劲装他妈的柔弱，就你们戏多。”

……

冯科名正在走廊上熟悉发言稿，她是六班第一名，按照流程她需要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心得。

其实哪有什么牛逼轰轰的学习心得，她写半天也只编了两百来字。

“小杜少，枭姐怎么走了？”冯科名刚记完一句词，转过身就看到叶枭离去的身影。

她只好进来问问杜洋。

表情难有的认真。

“要你管。”杜洋还在气头上，“走不走还要你点头？”

“我只是……”冯科名白皙的手指紧紧拽着发言稿，没了下文。

杜洋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少爷，看着好学生冯科名满眼怒色却又强忍着的模样。

竟觉得好玩。

“你只是什么？说啊。”

冯科名只有在学习上才能大杀四方，和人交流互怼上，只有硬噎的份。

她闻不可见的哼了一声，气呼呼的坐回座位。

杜洋继续纠缠，“哎，你这是干嘛，欲情故纵？”

冯科名：“……”

“哟，冯学霸还闹小脾气了？我就直说吧，欲情故纵对我没用，苦肉计也没用，美人计的话……啧，你就算了，算了。”

冯科名气疯了。

那张莹润的小脸红扑扑的，说话也没过脑子，开口就是，“你说清楚，美人计怎么就算了？我偏要用！”

教室一阵安静。

杜洋：“……”

其他人：“……”

冯科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楚。

静了三秒后，六班哄堂大笑，好几个学生还不停在模仿冯科名说话的调调，重复方才那句话。

这些笑声响在耳畔，似有魔咒一般，挥之不去。

冯科名愣在原地，羞愤交加，一股酸涩直冲鼻尖。

“哈哈哈……就你这样的，还想用美人计，冯学霸你要笑死……日啊，你别哭，怎么就哭了。”杜洋笑得前胸贴后背，抬头就看到委屈到落泪的冯科名。

她个子娇小，整个人挂着泪缩在宽大的校服里，又可怜又滑稽。

大大的杏眼蓄满泪水，显得愈发通透。

她一言不发，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直掉。

杜洋顿时慌了。

翻了半天书包也没找到纸，索性扯下页草稿纸就往冯科名脸上怼，“有什么好哭的，你看大家都笑了，这难道不是件开心的事么？”

冯科名：“……”谢谢你？

冯科名的同桌：“……”

您这么会说话，求您还是闭嘴吧。

“你他妈别哭了，用用用，美人计让你用，老子嘴贱行不行？”见她的眼泪跟不值钱似的止不住，杜洋很懊恼。

大家也不是故意嘲笑，见冯科名哭了，心虚的闭上嘴，各自下楼去接家长去了。

冯科名的眼泪向来是来的快，去的慢。

情绪倒很好控制。

“行。”她小声开口。

“……”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杜洋顿了几秒，“冯科名。”

“啊？”

“你鼻涕掉老大水杯了。”杜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两眼放光，阴嗖嗖的道，“你完了。”

冯科名吓得眼泪骤停。

总算找回点颜面的杜洋又贱兮兮的重复一遍。

“你，完，蛋，了。”

……

叶枭这边悠哉悠哉刚下楼，脚尖还没落地，就被姜佳给喊住了。

“叶枭，你等会儿。”

叶枭头疼的厉害，眼皮一跳。

这都能碰上？

什么运气。

“小姜啊……”她刚开口。

“停停停，你少给我胡说八道的，净忽悠我。”姜佳直接打断她。

叶枭：“……”

她还没说什么不是？

“嘿嘿，叶枭啊，没想到吧，我见到你哥了。”姜佳嘿笑，扬了扬手上的家长到勤表。

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