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玖睁眼醒来，便觉得头疼欲裂，胃里排山倒海般地反胃得想吐。

痛苦地爬起来，有节奏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偏过头，正有些口干舌燥之际，便看着一旁小桌子上的蜂蜜水。

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好大一口。胃里感觉舒服多了，杨玖揉着头发下了床，打开门便朝厕所走。

刚打开门，和着时钟“滴答滴答”的响声，杨玖看见自己的母亲抱着臂，父亲交叉着手，两人都坐在沙发上。

杨玖顿时想起了什么，身形一顿，整个人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该死，她昨晚喝酒后，是怎么回来的？

杨妈妈也听见了开门声，她瞥过眼杨玖，眼神里却是冰冷的怒火和愤怒。她语气生硬，说道：

“杨玖，过来。”

手心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汗珠，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杨玖挪着步子，走到了沙发前面。

杨妈扬了扬下巴：

“跪下。”

心中一紧，杨玖的脑子里此时就跟浆糊一样。她听话地跪在了瓷砖上，冰冷隔着睡裤传到了膝盖上。

“杨玖，我给你说的话你是当耳旁风是吗？”

“——妈。”

“别叫我妈！”

杨妈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水杯顿时顺着桌面滚落了下来，“啪”的一声，四分五裂摔成了碎片。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注意让你注意。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喝酒不说，还让人唐遇怀背你回来？”

“妈，”嘴里全都是苦涩，“我错了。”

“错了，”杨妈妈冷笑一声，

“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跟唐遇怀那小子在谈恋爱？”

杨玖在跪下的那一刻，就猜到自家母亲应该已经知道了。瞒是瞒不住了，心一横，她点了头。

“是。”

“分手！”

杨妈突然变得愤怒极了，她尖叫着冲杨玖吼道：

“听到了没有，我让你分手！”

“妈！”

杨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知道自己被反对谈恋爱，可是为什么妈妈的反应太大了，大得让她觉得奇怪。

“为什么啊？”

杨玖也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唐妈妈颤抖着手，指着杨玖的鼻子，眼神里全是犀利，

“你问我为什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跟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啊，妈，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人唐遇怀哪里不好啊。”

“我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杨妈妈拿起桌上残活的杯子，就朝一边砸去。杨爸爸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出了声：

“老婆——”

“——你别叫我老婆！”

杨妈妈此时眼中都是泪水，她看着自己的老公，眼神里都是怨恨。

“你个窝囊废，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了你。杨玖，你别以为你妈妈我不知道。你们俩早就谈恋爱了对吧？”

“高中的时候，你为了他逃辅导班的课，顶撞老师；高考明明可以在本地学医，你却偏要去什么京都大学，就为了跟他在一起。而就在昨天，”

杨妈妈指着大门，

“你竟然学会了喝酒？好啊，是不是没过几天，什么夜不归宿，什么抽烟蹦迪，你是不是都会了？”

“妈，”

杨玖顿时生出一股浓郁的无力感，

“妈，我已经成年了啊。”

“成年了怎么，我还是你妈！你是个女生，自爱，自爱你懂不懂啊。”

“我只是同学聚会喝了点小酒，怎么就不自爱了啊。”

“酒就是不能喝！”

“妈，翘课的确是我的不对，我什么都不说；可是学医并不是我喜欢的，你是知道的呀。”

“那你喜欢什么！喜欢上天？喜欢修仙？还是你那破唱歌？唱歌能有什么出路啊，娱乐圈是你想象的那样吗？学医以后你会有很好的工作，妈妈就你这一个女儿，不想让你离太远你知道吗？”

“妈——”

杨玖苦笑了一声，泪水顿时模糊了她的视线：

“可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啊。”

“妈，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根本就配不上唐遇怀？”

杨妈妈没有丝毫犹豫：

“是。”

呵。

原来不光是别人啊，

是自己的妈妈，都这么觉得啊。

杨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被撕碎，七零八落地被丢弃在了地上。她抬起头，望着自己的母亲，她却觉得无比的陌生。

杨爸爸也愤怒地扭过头，冲着杨妈妈喊：

“你够了！”

“我不够！我永远都不够！”杨妈妈咆哮着，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你跟那个狐狸精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爱情，哈哈真是可笑。我当初因为爱情嫁给了你，可结果你给我回报了什么？！”

“我都说了，那是误会！”

“误会？你在床上穿裤子是误会？那个女人坐在我们沙发上是误会？”

杨玖呆愣地坐在地板上，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心力憔悴。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妈——”

杨玖机械地喊了一声：

“我要出国。”

...

吹着冷风，杨玖抱着胳膊坐在阳光下的槐花树前。

当她说出自己要出国学唱歌的时候，果不其然，自家母亲的愤怒达到了一个顶峰。她甚至伸出手想要打杨玖一个耳光，骂她做着白日梦，就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不争气的东西，

各种难听的字眼冒了出来，杨玖从地上站起来，就这样出了门。而在门外，她依旧还能听见屋里愤怒地咆哮声和争吵声。

她知道母亲是在气头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这件事。

她就是突然觉得，

生活好像挺无聊的。

现在冷静下来，她似乎明白了妈妈的顾虑。

她当年因为爱情嫁给了门不当户不对的爸爸，现在她一点都不幸福。她不想让杨玖走她的老路，她就希望杨玖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生。

可杨玖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在她妈妈的眼里，她会如此的不值一提？

杨玖自诩从小虽然不如唐遇怀般厉害，却也算是别人嘴中“优秀的孩子”，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她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书中说过的一句话：

“在自卑者的眼中，世界都是自卑的。”

她扬起脑袋，望着天空，怔怔地出神。

阳光明媚，可她只穿了一件单衣。冷风在她身上呼啸而过。头疼欲裂，她抱臂，缓缓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