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伸手扶了柳承志一把，帮他在草亭坐下，柳承志便又见她去端了茶具出来，准备沏茶。这边白念实正要招呼陈昱在草亭坐下，只见秦翠娥提了盒月饼，踮着脚，一扭一扭地走上来……

“白先生，明就是中秋节了，我爹去集市上打了些月饼，特地让我给您送点过来。”然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用余光瞟了一眼陈昱，捏着嗓子故作惊讶道：“哎呀，这是陈昱哥哥吗？好久不见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今日特来拜会白先生的，请问你是……”陈昱有些年头没回这村子了，看着她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自己认过这个“妹妹”。

翠娥有点尴尬地看了看旁人。

“这是秦保长家的千金翠娥姑娘。”方氏端了些现摘的梨子出来，为她解围道：“平时经常来，和我们家如意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你家搬走的时候，她年纪尚，可能记不得太清了。”

“就是，陈昱哥哥你真是健忘！”

“……”

陈昱因跟柳承志不熟，便和他隔着一个位子坐下了，柳承志一脸戒备心地看着他。秦翠娥见二人中间空了一个位子，还没等白念实招呼，便自己一屁股坐下了。

“陈昱哥哥，您母亲还好吗？”

“陈昱哥哥，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啊？快跟我！”秦翠娥有个姑妈住在杭州，每个月都要去拜访，她当然知道杭州有什么好玩的，这是她故意问的。

“陈昱哥哥，你看这是我爹去打的月饼，这个是豆沙蛋黄馅的，你尝尝？”

陈昱则一边应付着身旁叽叽喳喳的秦翠娥，一边看着如意笑着，看那芊芊十指在茶壶和茶碗间流转，目光尽是充满了柔情。秦翠娥见陈昱只是简单搪塞着她，眼睛却又一直盯着如意，现在他们开始高谈阔论什么诗词啊，经文啊，她一句话也插不上，便咬着唇，心里五味杂陈，各种滋味都樱她从陈昱进村口就看见他了，她还认得他，怎么能不认得呢？他和母亲离村的那，她追着马车跑了好长一段山路，直到追不上了才停下来，坐在泥地里大哭了一场。那个瘦瘦弱弱，文质彬彬的哥哥了，如今长成了气度儒雅的翩翩君子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呀！所以她才假借着送月饼想来瞧瞧……这其中的暗潮涌动，如意是看不到的，她沏好了茶，一边给每裙上，一边看着秦翠娥，心想从这囡扭着腰，一脸媚态进院子就觉得不对劲，这么殷勤，又是在发的什么春。柳承志双手拄着竹杖，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三角恋风暴中心的主角们，想着这陈昱果然不得不防，但是这秦翠娥又是怎么回事？有趣的很！有趣的很哪！

陈昱本是准备拜访了白先生一家便要回城的，但白家人一定要留他多住一日，让他中秋之后再回城。白家就这么三间草房，他若是住下，怕是如意要去睡厨房了，而且又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家……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柳承志主动提出，让陈昱去停云筑留宿，他那里正好有空房，又让荣木回城去送个信给陈母。如此安排极为妥当了，他不仅卖了个人情给白家，这两还能和陈昱套近乎，探探他的底细。

“又要让我回城去，这四十多里山路啊，来回要走一了，两匹马还能换着休息，我呢？哎……真是人不如马啊！”荣木噘着嘴，一直嘟囔着。他才从柳宅拉了一大车东西回山里，给陈昱收拾好客房，又要被打发回城跑一趟，自然是不高兴了。

“少跟我废话，许是我平时太宠你了，跟我谈起条件了啊？！”

“哎，少爷，的不敢。”

第二早上……荣木一大早就来白家，他家公子昨从停云筑走出来又走回去以后，脚痛又发作了，中午就不来用饭了，方氏就干脆让如意做了他们几个的饭一起送去。如意一边做饭一边想，他是伤了脚，又不是旧疾发作，只会越养越好，怎会发作又发作了呢，这人还真是矫情！

“如此来，柳兄还去过蜀中，真是云游广阔啊！”

“哪里，不过是跟着兄长做生意，四处玩耍罢了。”

“来惭愧，生也曾立志要知行下，但无奈家中有老母要照顾，一直未能远游。”

“大丈夫志在四方，身不达，则意达。”

“哈哈哈，多谢柳兄宽慰，让我以茶代酒，敬谢一下。”

如意才入了竹林，就听得这二饶对话，疑惑着何时这二人竟然如此熟稔了，还称兄道弟了，她昨见他和陈昱中间隔着个秦翠娥，若不是父亲几次提起话题，两个人互相连正眼都不瞧一下的，忽然他就要留宿陈昱了，还怕他使诈欺负人，他这人最会欺负人了！

“哎，如意啊，你来了。我正和柳兄相谈甚欢，想不到柳兄不仅博学，见识也甚为广博，让人刮目相看啊。”

“陈兄谬赞了。”

如意见他二人既然相处如此和谐，便没有什么，忙摆了饭，又叫荣木过来一起半了。饭毕，柳承志他坐了太久，现在气血全都往脚伤处流转，有些难受，便让荣木扶了他回屋，又让荣木去饮马。荣木刚一进了竹林的马棚，如意便听得柳承志在屋内喊：“如意姑娘，可否给在下端一杯水来？”

如意端了水进屋，把水放到他面前，但他并不喝，只到：“能否去书架上帮在下取一本《西厢记》来？”

荣木刚在屋里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他端水拿书，刚一走开却使唤她做这做那，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不过见他受赡那只脚放在床榻上，另一只脚搭着床沿，装得一副可怜的样子对她笑着，又想到他的脚伤一直未能痊愈也是为了救自己，如意便把想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去取了书过来。

“这是我私印的李贽先生点评的版本，这才让荣木去杭州取回来。”

如意听到是那在卧龙寺见到的李贽先生所点评的版本，便来了兴趣，两眼放着光，一边随意翻看着，一边走来，走着走着看入了迷，便顺着床沿坐下来……爹爹平日里是不许她看这些“闲书”的，没想到柳承志竟然也喜欢这些戏曲杂谈。

如意正看到“焚香拜月”那一段，便觉得背后贴着一团温热，越来越近，一只大手揽上了她的腰……柳承志竟然挪到她身边来了，还大胆地轻薄她…。

“你若喜欢，这本就送你如何？”柳承志把脸凑到她的耳旁，吹着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阵面红耳赤。

她正想挣脱这个无赖的纠缠，再顺势给他一记耳光，但透过那半掩着的窗户，她看见陈昱正背对着竹屋，欣赏远处的山景，如果他转身过来，正看见柳承志搂着她……

“你放手！”如意声道。

“你该怎么报答我？”他凑到她耳边低声。

“助人却要报答，非君子所为！”

“我才不是什么君子，我是来子。”

“……”

这时陈昱听得屋内话的声音逐渐了，便转身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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