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余渡搬酱料费时费事，能弄到秘法当然是他们最想要的，不过能首先占住货源也很重要，他可不想自己劳心劳力弄到的特色，转眼就被其他商行发现抢走。

王三秋看过合约，又将纸递过乔九。

黄老板面露古怪，这些地方识字的人不多，难不成做几罐辣椒酱的人家还会出现两个读过书，能看懂合约的。

乔九一目十行，通览之后才道:“黄老板此合约写得甚细，倒是个经营老手。能跟你商行合做，也是我们的荣幸。”

乔九此话一出，王三秋顿觉诧异，刚刚可还拒绝合作，现在怎么又说荣幸。

黄老板面上不露:这个小伙子容貌不凡，看起来跟王三姑娘也很亲近，就连谈生意也是一起，想来会有话语权。淡定道:“小哥怎么称呼?”

“鄙人姓乔。”乔九不卑不亢。

见乔九主动揽下，王三秋也不再出言，一切任他作主。

“哦！乔老弟怎么看，若是觉得合适，可以签下合约。你也知道，像你们这样的酱料家家户户都有，并非奇物，我们觉得一个女子要抛头露面做生意也是不容易，签合约以后把一切交由我们打理即可，王姑娘只需要做酱料，以后也无须出门奔波。”黄老板侃侃而谈，说得合理贴心。

乔九微微一笑:“黄老板所言极是，一个女子出门奔波的确辛苦，只要这份合约略改一处，就是两全其美。”

话到此处，百味楼已经送菜上桌，一盘盘煎炒烹炸的菜肴佳酿摆放得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

黄老板的脸渐渐沉下来，面对一桌美食，村姑王三秋没有什么反应，而那黑巾缠头的年轻人也是神色淡然，好像这些东西对他们两个山镇来的人都吸引力不大。

殊不知王三秋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对陌生人戒备得很，而乔九则习性使然。

连续受挫，黄老板也淡了签下这卖身契一般的合约，今年只要能给商行添入新品即可。

烟搭桥酒开路，推杯换盏之间，合约也在慢慢修改。

乔九端着酒碗一饮而尽，目光灼灼，对醉意熏熏的黄老板和他的一干人亮了碗底道:“黄老板言之有理，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机遇不可失，只要签下合约，我们彼此心里都有底气，乔某预祝黄老板财源滚滚。”

黄老板抚掌大笑道:“都说后生可畏！乔老弟这份急智难得，不知道可愿意进我商行，当得一路大管事，我愿意跟东家举荐。”

王三秋已经听傻了，她眼睁睁看着一份明显不平等的合约，被乔九一点一点搬平捋顺，偏向自己这边，就是酒喝得有点多。

听到黄老板的提议，乔九拱手道谢:“乔某禀性懒惰，就喜欢窝在家里过些小日子，像一路管事这等烦心事，只有黄老板这样的精英才能胜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黄老板又是一阵大笑:“来来来！我们去隔壁雅间重新立契。”说罢！拉了乔九的手就往外走，王三秋却被撂在后面。

账房先生饮酒不多，他跟在王三秋身边，开始询问每月能出产的酱料以及各种品味的价格等等。

只要合约一签，具体的事还得他跟这王三姑娘来商谈。

王三秋也开始商量怎样运输和储存的事。

雅间里，乔九执笔，一手端正字迹引得黄老板啧啧称赞，等他将商议之事全部眷写下来后，黄老板摸出自己的印章，在收货方盖上红章。

王三秋也走上前，用娃娃体的笔迹写下“辣娘子”王三秋。这是也乔九的意思，要让人看到辣娘子就要跟王三秋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契书一式两份，黄老板将自己的收起，笑咪咪的问道:“王三姑娘，今日这辣酱可就能交货了？”

这次王三秋一共带了两筐，五十坛辣酱，她准备分出五坛给宫氏，其余的都给裕衡商行。

这些事刚刚都跟账房说过了，见黄老板询问，账房上前道:“黄老板，已经商议妥当，有四十五坛能随车队走。”

“太少了！哎！只能这样了，三姑娘你可要抓紧啊！”黄老板叹息，转头就开始催货。

按改过的合约上说，王家愿意出售多少酱料都是王家自己决定，商行不能随便控制，这就限制了商行插手生产。

价格也是随行就市，可以协商，这一次的价格就控制在了二十文浮动，而不是绝卖的四十文，看起来钱卖得少了，也少了多少桎梏。

另一边，王家生产的“辣娘子”酱料只能售卖给裕衡商行，若有他处售卖，一次不得超过十坛，这是限制王家再寻其他商行，也没有限制王家自己开店铺零售，不至于在裕衡商行一棵树上吊死。

条条框框还有修改之处，总之是裕衡商行对王三秋没有大力控制的余地。而双方一旦出现分歧，王三秋还有全身而退的后路。

这合约对王三秋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怕等到明日黄老板酒醒，定要懊恼自己误事。

拿了合约从百味楼回到客栈，几个伙计也将两筐辣酱抬走，王家本小利微，商行给的现银。

等到事情结束，王三秋关上房门，才发现乔九扯开衣襟，解开发巾，正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

“九哥，你今天喝得太多了！现在我去找客栈熬碗醒酒汤来。”王三秋见他有些难受的样子。

“不用，这里有茶，你替我倒一杯。”

乔九睁开眼，果然眼神清明，并无醉意，他可是一人对饮三个，除了帐房饮酒不多，其中一个话不多，可能是专门挡酒的，现在已经醉倒在地了！

只有他还保持清醒状态，还要谈合约，谈条款。

王三秋替他倒了茶，递到乔九面前:“今日这事，我现在都有些恍惚，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合约究竟是不是真。”这份契约一到，她以后就根本不愁销路，只需要将自己做出来的辣酱送到临桐百味楼便可。

乔九呵呵轻笑:“原本我也没有打算签下，只当见识一下。可那姓黄的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一个女子出门做生意的确辛苦，我不想你再这样奔波，再跟人坐在酒桌上谈事。况且想改合约并不难，只要有利益在，什么都是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