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的厉害，路上少有行人。花豹子一群人走在大街上显得格外的突兀，白天藏头露尾的人物如今却敢嚣张的走在大街上，他们昂头挺胸摆着阔步，却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犯贱。他们也觉得非常憋屈，想想自己收保护费也没有这么别扭。出来招摇就是为了让别人抓，抓回去还得挨顿打。

这时节谁也不傻，没有令人心动的好处谁愿意出这个头。答案是肯定的，据说轩桂国际已经放宽了免费入住的权限，而且能够得到正当红的花豹子的青睐也是极其有诱惑力的事。

这几天城管队触了霉头，已经特意躲开那群如苍蝇般乱飞的小混混，可是在他们执行公务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群不三不四的闲散人员出来阻挠。城东摊贩集中的蔬菜大市场，一名女城管正对着一个摆在市场之外的摊位进行查处。这个女城管是大学应届毕业生，刚刚通过事业编制考试，对于自己的职责恪守执行的相当严格，只是心理素质差了些。正当她准备用非法、影响市区环境、无证经营等等词汇对摊主进行说服教育时，几名好事者冒出头来，他们对着女城管就是哭天抢地喊着。一名年纪尚轻的男孩抱着摊主的腿喊道：爸啊！不让咱活啦。另一名三十多岁模样的男子慢慢走近女城管并说道：你放过摊主吧，他儿子刚刚考上北大，老婆中风在床，你不让他出摊，不是要他的命吗？女城管心想让你挪个位置，怎么牵扯到生死这种重大问题上？摊主可不管那么多，啪嗒一声给女城管跪下了，他对着她的腿就是一抱，脸拼命在女城管大腿上蹭着，女城管惊得不行，她喊道：放开，不然我报警了。她试图从男子的束缚中挣扎出来，可是一个弱女子的如何能够掣肘中年大汉。她很明智的用对讲机呼叫队友，又作势掏出手机要报警，谁料这群混混根本无惧。

几分钟后附近巡逻的警车把扭作一团的城管混混悉数抓回，天天跟混混打交道的警察们哪个不认识这几个闹事者的真实身份：花豹子的人。城东派出所原是指导员掌权，这个指导员出了名的黑白通吃。在他的言传身教下，所里的民警或多或少沾染了些痞子习气。可是副所长调来后动作频频，首先指导员调走，而后所长也调走了。如今名义上郎念平是副所长，可是他现在是真正的一把手。谁敢当着他的面搞腐败？警院的实习生已经回了老家，临时编制的不允许参与执法，下班后都散了。整个派出所只有三名在编民警，他们接到郎所的电话，要求他们必须套出什么来。这帮家伙没有了办法，对着几名混混就是一顿招呼，一边还说着话：我也没办法，要怪就怪光景不好。意思很明确，把帐记在郎念平头上。审讯一会，刚巧外面的宵夜到了，几个人说说笑笑准备添添填肚子，再干这卖力不讨好的活。混混们躺在地上，其中那个最小的混混哆哆嗦嗦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对着中年人道：都这样了，还不让说。中年人白了他一眼道：人家还没问，我们就把问题坦白了？谁信呀。年轻人道：就不可以提醒吗？中年人又说道：出了问题你负责啊!另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这时抬头说道：我不愿再挨打了，等他们在进来咱们就招，但要招的灵活。我们得合计下该怎么说的漂亮些，不会让他们，或者是他起疑心。

刚刚值班回来的林晓这几天过得还算滋润，兴头一来拉着叶红枫去购物，说是购物，不如说是陪逛。他也没有闲着，瞧两人的高兴劲，男孩将女孩转来转去，啧啧啧的称赞着。女孩抓起大把战利品跑柜台上结账，完全没有虚荣心。这把售货员刚准备埋怨男朋友的话咽回肚子里，这个男孩还一脸无知的嘻嘻傻乐，真是毫无廉耻。叶红枫上了车，林晓打着火。林晓骄傲的望着行人，他体面而惬意的打着火，车缓缓的行驶在洪武大道上。林晓问道：不冷了吧。叶红枫说：一点不冷。林晓微笑走神，油门越加越大。前面一辆破桑塔纳吱呀一声刹车，叶红枫开始大叫：快刹车。林晓回神，赶紧定住方向，一脚刹车。只听车子发出一阵闷响，一大截轮胎橡胶留下的黑印突显。林晓说道：这破电动车，刹个车就玩漂移。要是加个手刹不得直接撞到桑塔纳屁股上去？这还载着个人呢，哦对，妹子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叶红枫下车来也不惊慌恼火问道：又胡说呢！林晓没有回答，正准备朝前面骂娘。赫然发现桑塔纳司机探头出来朝前面乱窜的SUV叫骂。这厮本地人，骂人特带劲。惹得SUV的司机忍不住打开车窗。林晓想：相对于SUV里的人而已，自己算幸运的了。他不禁朝SUV递去一个怜悯的目光。奇怪的是SUV索性不走，就这样定在那里。洪武大道的交通乱作一团。林晓这一眼看得清楚。副驾驶座上，眼神一直盯着的人——是自己。而他的指令也很清晰——打。在省城的时候他不知道接受了几次郎念平的眼神指令，对他的动作再熟悉不过。对于郎念平，完全没有对陈竹林那股轻微的抵触和渐生的忌惮。他此刻更像一名军人。他摸着桑塔纳轿车的车门，重重一拉，车门从里面反锁。仍在骂娘的司机诧异的望着他。他一把拍开司机枕在窗沿上的手，将反锁按钮往上一拔。车门一开，他将司机重重的摔在当场，司机该骂街，也是个有脾气的主。他一起身一个摆拳过来，可是他根本没有触到对手的身子再次徒然倒下。他挣扎的站起来，嘶吼着朝林晓冲了过来，来人拉开架势，显露出练家子的本色，林晓率先发难，只可惜没有触及对手分毫，反而因为收的太慢被对手钻了空档落下点小伤。对方动了刀子。林晓下意识用舌头舔净手背那条血痕，将随身的伸缩棍掏了出来。他长棍一出，差点甩中最近的一名群众，林晓纳闷，现在人越来越胆大了，这是在打架，不是耍猴。

第458章 审讯

SUV下来一个人，他亮出身份喊道：都死远点。他驱赶着看热闹的人群，路人心想，还有这样执行公务的，什么时候警察这么勇敢，竟然单打独斗。现场也有认识桑塔纳司机的，赶紧耸动观众往后挪了些场地。

对手的刀子很小，握在手心上，此刻寒芒一闪，终于让现场观众看出端倪，一个照面走了许多人。

林晓自然走不得，他凭借着武器够长的优势保持着与对手的距离，对方的几次猛突还险些攻破他的防御圈，还好他足够灵活的步伐和诡异的棍影帮助。没有让他再添新伤。

对方一时间找不到破绽，作势要跑路。林晓追上去，才发现对手是个诡计。对手的一个减速回身一划，却再次被林晓用棍挡在左侧。看准时机，正蹬对手扭过来的侧腰。对手一个踉跄，仓皇起身。刀已经不知所踪。

林晓走上前去，看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男子。此时他的左手背再次溢出鲜血，他厌恶的看着地上的男子，一棍落下，却悬在半空。一只有力的左手卡住他的右手腕，在对方力道加持下，林晓的掌部开始脱力，棍掉了下来。

看到左手处再次闪过寒芒，林晓不顾右手被制，奋勇抽出，蹬腿正中对手腋下。刀影微震，叮当一声掉在地上。林晓踢开寒刀，不再理会伸缩棍。他像交警一样朝SUV处做了一个STOP的掌式，男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邪容中满是寒意。攻势如潮，拳拳全力。对战不到三分钟，林晓的双眼泛红，体力占优。男子攻势骤减，但出拳老到

当对手难得的出摆拳这招时。抓住胜机的林晓没有留手，他左格挡右手顺势勾拳。勾拳很重，司机血溅当场，无力侧身踹还没及施展便瘫倒在地。他再没有骂娘时的狠劲，只剩下一点不解和怨毒的眼神瞪着对手。SUV车后的门打开，林晓清楚他的意思。他望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叶红枫，上前象征性的搂一搂。小丫头是见过这种场面的，就在义演那日。但是她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去迎接属于他哥哥如此强憾的暴力。被人轻轻一搂。她才从惊慌中醒神，而后走向电动车处。林晓一呆后朝SUV招手，自己重新坐上电动车的驾驶位。心想这妮子挺靠谱，虚荣心的没有。SUV发动，林晓跟上。他听到桑塔纳司机无力的喊道：你等着，这笔帐我一定跟你们算。

隐在车后座黑暗之中的忠旺笑着对郎念平说笑道：头领，你训练水平差了不少啊。郎念平摇摇头无奈的说道：这家伙，随他母亲。瞬间后座的声音骤停，郎念平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所以我不会放弃他，你也一样。忠旺点了点头。车速降下来。忠旺鬼魅般下车。

憋足劲追赶的林晓被疾驰的大马力越野甩的干净。城东派出所连叶红枫都知道位置，何况自己。或许因为轮胎渐渐干瘪，拉力骤升，电动车发出饥饿的干嚎，摇啊摇的向前寸进。他看到那座被推土机蚕食着的小山包对着特意与他保持距离的叶红枫道：这里是个值得怀念的地方。叶红枫不带感情色彩的道：哦？林晓这才幡然一悟说道：没事怎么想到那个没良心的。这话要是让秦峮听到，估计秦珺会像桑塔纳司机一般骂娘道：我救你几次不说，如今我又是代你照顾陈老头又是照顾陈橙。还得保护你的心上人陈延，我累不累？

没有声响，沉默的林晓往后看了看，才确认后座有人。他伸出在裤兜口袋里预先搓热的手往后一捞，便将叶红枫冰凉的小手握住。叶红枫想抽却没有抽。林晓自嘲的对她说道：还记得陈竹林交代你的事吗？还记得我曾经提到过的使命吗？

叶红枫怯生生的说道：哥哥是办大事的人。

林晓道：如果我要说只是保命，你信吗？

叶红枫又说道：你当街打人也是保命吗？

意识到叶红枫的怒意所在，林晓回敬说：那个司机，是城东共进会的人，他们也是要我命的势力之一，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一会就到你住的地方，路上要小心。叶红枫这会才往林晓身上靠了靠道：我懂，陈老跟我讲过，说共进会想让你加入。林晓一惊，心想陈老头糊涂疯还是借酒疯，这种要命事岂是小姑娘可以听的？

经过小山，经过长街，停在派出所门口。叶红枫没有下车，对于叶红枫，面对郎念平的林晓有了新打算。而远处咬牙切齿的秦峮呵斥完报信的耳目说道：好你个林晓。

郎念平从外面进来，看到值班的民警正大嚼宵夜说着黄事，火冒三丈。民警们见领导似狼般冲过来，心凉了半截。跌跌撞撞的往审讯室跑。达到目的的郎所长坐在他们原先坐的位置上，拿出一份备份的宵夜开始无限享受的慢品着。

这时他看到林晓出现在门口，身边还带着那位姑娘。郎念平泡好一壶茶，慢慢等待着。林晓走进来，坐在郎念平对面，叶红枫紧挨坐着。

“喝茶”郎所长道。

林晓说“失眠”。

“丫头喝茶”郎所长又道。

“谢谢”叶红枫怯怯的说道，并不触碰杯子。

林晓说：我只喝白开水。

郎所长顺从的为他倒上。林晓抬杯，猛喝一口，也不嫌烫。叶红枫这才抬杯没滋没味小酌着。郎念平往姑娘处看了一眼，将目光重复定在林晓身上，半响才说道：你经常失眠吧。林晓老实回答道：从省城回来后，没有睡过安稳觉。

郎念平哈哈大笑：多虑啦！你可是红人啊！身边何时缺过关心你的人？林晓愕然，这句话有太多涵义，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或者就是指女孩叶红枫。况且他如今严重敌我不分，是不能妄断其中深意的。

审讯室传来噼里啪啦的闷响，本来三个心怀鬼胎的民警试着一顿莫名猛锤将三个帮派人士打出城东。爱上哪去上哪去，别把自己拖下水就行。如今工人为主的联会同盟得到顶头上司的支持，这三个亲共进派自觉没有前途，就等调令一来卷铺盖走人，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愿意多生事端，三人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坚持了数月，这次恐怕是逃不掉了。这时郎念平打来电话问道：情况如何？年轻的民警说道：还在审。电话就挂了。年轻民警朝另两名民警使了个眼色，终于问道：说，你们为什么伪装小摊贩阻碍城管办公。那个年轻混混此刻眼泪纵横，耷拉下的头竟然第一次抬起来，似乎前面出现光明一般，他率先说道：没办法，如果我们不伪装，不用等你们动手，联会同盟就会将我们收拾干净。另二名民警异口同声怒道：那你还不走。年轻混混说：走，走哪去？这边还有两个堂口，老大怎么舍得这点地盘。何况。。。“何况什么？”年轻民警从那堆杂物中搜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为文质彬彬的男子，他问道。这时中年男子怨毒的眼朝年轻混混瞟来。年轻混混几乎浑然不觉道：我们有任务，追踪一个男子。有情报称此人经常出没这个市场，怀疑此人就在附近居住。年轻民警问道：是不是这个人。年轻混混道：是的。这时一个年纪较长的民警走过来，他走到中年混混面前说道：这就奇怪了，竟然你们是来蹲点的，为什么不选个好点的地方，凭你在城东的影响，在市场里夺个摊位何难？还有城管执法，你挪开就行了，何必暴露自己的身份，你们就是这样搞地下工作的吗？中年混混同样被打的凄惨，除去瞥向同伴的一眼，他基本没有任何表示。此刻望见自己老熟人的询问他仍然沉默，老民警说道：妈的，小心我加你一条猥亵罪。这个罪名可是足够进监狱的罪，那可不是简单的坐坐局子，他才正色道：你都说全了，我们就是怕暴露，哪敢抢摊子，如今联会同盟的势力壮大，谁知道哪个摊位就是他们的人？至于城管队出现后的状况，完全是我们已经暴露，联会同盟的人已经认出我来，要不然我也不会去抱城管大腿找死不是。

年轻民警一鞭子抽过来说道：少来，你们与城管队不和由来已久，见了别人势单力孤，你就想揩油。

“长官，我们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们饶了我们吧。

”“饶？”年长些的民警又是鞭子一抬，三人鞭子如雨点般落下。现场一片凄厉的嘶喊声，其中夹杂着年长民警的喊话声“让你们不老实，叫你们走不走，非我要这把老骨头重出江湖，你可别怨我。”

随着“审讯”的终结，派出所所长办公室断续的闲聊也归于平静，林晓站起身道：天色已晚，我家妹子该睡觉了。郎所也起身看着林晓的背影问道：你来寻我就是为了与我闲聊吗？林晓回头：你让我来就是要我为你斟茶？郎所今天第一次笑了：说吧。林晓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把方才憋回去的话从新提到嗓门，他犹豫的说道：说我像你们的人我认了，怎么选择也是我单方面的决定，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也受到伤害。林晓望着叶红枫，眼眶竟然有些湿润。当然此刻他想的不仅是眼前的丫头，还有躺着的女人，或者还有深夜苦读的心上人。郎念平也说道：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吗？林晓从新坐定，看着他，这个严肃又亲切的存在，总给予他一些异样的感觉。郎念平又说道：我去见过糟老头，让他别逼得你太凶。当时他像是睡着模样，不过我相信他能够听到。几年前老头被我打伤，至今未能痊愈。所以没有积攒势力，许多事都必须由我的人手代其完成，可是他的初衷是好的，你不相信陈老头，就是不信任我。这点我希望你能够清楚。林晓低头沉思了少许，接完一个电话后用不可商量的语气说道：郎头，你的SUV借来开几天。叶红枫愕然，心想他与郎所长的关系原来这么好。郎所说：记得加油。林晓道：记得往油卡里加钱。说完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