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客自小没了父母，全靠他自己在江湖摸滚打爬，忍辱负重拜师学艺，混入无痕派，从最底层的小喽啰，一点一点成长为无痕派左护法，直到现在的逍遥客客主。

他的不易，苦水简直可以倒一箩筐了。

云深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他的桌子上放的是当初在古镇买下的睡莲，正是凉川所画的那幅。修长的手指慢慢划过顺滑的纸张，停留在睡莲蓝色的花瓣上，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

云安娘从外头，隔着纸窗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沉。她推开门进去，“真的，想好了？”

云深自然清楚云安娘指的什么，他淡淡的扯着嘴角，眼里没有丝毫的温度：“阿姐，这话你不觉得是句废话吗。”

是啊，可不就是废话吗。他与凉川才见过几面啊。哪里会来的情分。

云安娘呼吸一滞，闷在心头的那些怨言，在看到云深一脸风轻云淡，这一刻仿佛全部都烟消云散了。她从前只知道云深情深，却不知他的心如此狠。可以对一无辜女子下去毒手，到底是没看透他。

“锦年很好，但凉川也很无辜。”云安娘深吸一口气：“你若真打算这样，便做的利落干净，莫要让凉川知道真相。”

以她的性子，定会疯掉的。后面两句话她没说出口，觉得没必要。云深如此懂得洞察人心，岂会看不出凉川性子执拗。

云深没有说话，黝黑的眼睛看着画中睡莲，摸着睡莲的手指却收了回去。

第一公子竞选大赛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各地风起云涌，颇有才学武略的才子开始从四处聚集，慢慢涌向上京城。那里有皇帝特意为其留的知睐客，近日已经开始有人打扫，整理卧铺。

云游至近日忙的不可开交，几乎整日呆在皇宫，与君帷幕商讨比赛事宜。

外地公子来到上京城必定要先到知睐客领取一枚令牌，作为此次竞选的信物。知睐客负责统计来人，将这些人的底细摸索干净，省的被有心人钻空子。

“既然是一年一次的竞选，不如便将梅花刻在令牌上，作为此次信物。”君帷幕拨弄桌子上堆积的方块，“梅花是四君子之一，代表崇尚高洁。希望这些人能够像梅花一样洁身自好，而又禁受的起风霜催打，永不言弃，奋力拼搏。云盟主，您觉得如何？”

云游至点点头，不过是个信物而已，每年都会有，只要不与往年重样，便是青草都是可以的。

只是，从前都是皇帝想，最后决定信物，而今年决策这些事的人却变成了四皇子，可见，这两年宫里风起云，从前不受待见的四皇子，现在俨然成了皇帝眼下颇为信任的人。

“梅花寓意极好，用它来当做今年信物，最为合适不过。四王爷若是决定了，我便通知雕刻师父，着手开始准备。”

君帷幕轻轻笑了笑，细长的手指一挑，桌子上的两枚还未被刻上东西的令牌便被翻了过来。与那面并无区别，同是被打磨干净的木制品。

“云盟主，你知道为何父皇会如此重视此次公子竞选吗？”

云游至微微怔了怔，一惯摇摇头。

皇上特意提早安排了知睐客来为五湖四海的公子接风洗尘，又在朝堂多次提及公子竞选。公子竞选可是算得上是朝廷我与武林之间的一种变相的娱乐活动，一般是登不上国家朝政中的。如今皇帝这般，可见今年公子大赛皇帝重视一斑。

他一时猜不出君帷幕突然问出这话，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君帷幕了然一笑，意味不明的老了看云游至：“听说父皇最为宠爱的六公主到了成婚年龄，父皇有意让其公子竞选胜利的当六驸马，以免将来遇上战事，这位唯一的嫡出公主要被送去和亲。”

玄国就有三位公主，唯有六公主是先皇后所生，真正玄国最尊贵的嫡出公主。皇上与这位皇后伉俪情深，青梅竹马，情深似海，若不是皇上是皇上，放着诺大的三宫六院不能不管不问，他必定独宠皇后一人。只可惜造化弄人，先皇后在生六公主时不辛难产离世，独留尚在襁褓里哇哇啼哭的六公主和伤心欲绝的皇上。为此，皇上对这位与先皇后唯一的公主宠爱有加，无论对错，只要是这位六公主喜欢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派人摘了去的地步。如此宠女，他又怎忍心看着六公主到了待嫁年龄，被他国求娶，离开他的身边。

这话原不应是由君帷幕说给云游至听的。不过今日他说了，云游至便不能错开，只能客套笑道：“原来如此，传闻皇上十分宠爱六公主，今日听四王爷一番讲解，才算明白了。”

君帷幕知道他在装傻，便又道：“谁若是得胜，讨得六公主欢心，那将一辈子前途无量。”

他微眯了眸子看云游至，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听闻云深老弟武功高强，为人风趣幽默，若是他能参加此次公子竞选，定能获得很不错的名次。”

他的拇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又深笑两声，起身道：“不过听闻云深老弟从前有挚爱女子，只可惜消香玉陨，云深老弟为此伤心挺久呢。”

他说了六公主的事，又道明皇帝与先皇后缘由，如今又扯出云深之前的，仿佛说的是一通没有任何逻辑的胡话。云游至却从中听明白了君帷幕的意思。

他恭送君帷幕离去，目光沉了又沉。

君帷幕无非就是想警告他，如今上京城，乃至江湖，没有能糊弄过他的。让自己好生掂量，别想着对他敷衍。

至于六公主的事……

要是真的与皇家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云游至从心底排斥不已。皇宫阴谋诡计多端，比起江湖那些帮派较量，真正黑心的便是皇家父子情。他若是让云深娶了六公主，那便是等于投靠君帷幕，站在了他的阵营。而君帷幕如此拉拢他，无非是想笼络自己势力，为他将来有一日登上宝座，添了几分后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