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氏脸色还真不是一般的黑，浓如墨，仿佛下一刻就能滴下来几滴墨水了。

几个人精的察觉不对，古氏平日里对人面上可是笑脸相迎，可对这位黄莺态度不是一般的差，当着这么多人的，连个好脸都不给。瞧着赵嫂子还在与黄莺说话，一妇人忍不住伸手碰碰赵嫂子的胳膊，轻咳一声。

赵嫂子那嘴有名的大，她一开口，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会罢休。黄莺也被她问的不耐烦了，觉得这人着实粗鄙，第一次见面而已，就差把她家的祖宗八代问出来了。

她笑了笑，低头不再回答赵嫂子的话了。

赵嫂子心中不爽，被那妇人碰了下，正窝火，当下尖着嗓子说：“干嘛？”

妇人面色有些惊慌，不自主的看着古氏，见她面色如常，这才稍微松口气，提醒赵嫂子说：“你别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没事的婶儿，赵嫂子这是关心莺儿，莺儿十分感激呢。”黄莺声音听起来轻如柳絮，却又动听婉转，一点听不出她心里有多烦这个没完没了的赵嫂子。

倒是个会说话的。妇人心中腹诽，她一辈子老思想根固管了，看不惯黄莺长相妖媚，穿着艳丽，说话妖里妖气的女子。当下只是笑笑，却没有与黄莺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好了，她不过是天儿的妾室，没什么好议论的。”古氏发话了。她没有提起黄莺身怀有孕，大约觉得黄莺上不得台面，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主要的还是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黄莺肚子里的东西，不是她家儿子的。

赵嫂子哼哼两声，捧了一捧子瓜子来磕。

黄莺眼里划过一抹怨恨，这怨恨明显是对赵嫂子和古氏的。

这两日古氏都不让她出门，说这几日家中忙乱，她还是在屋里养胎的好。说白了，古氏还是不想让人知道有她这个人的存在。好不容易盼着凉川和古氏闹别扭，凉川人还不在家里，对她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奈何，这些个愚蠢的妇人嘴碎如此，活生生弄得她自己个儿蒙了。

她恨不得一把掐死古氏，省的古氏阻碍自己享受荣华富贵的道路。

将一切不甘压下，黄莺双目泪汪汪的乖乖坐在古氏一边，身子挺得笔直，面容恬静，倒是有两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过了好大一会儿，约莫寅时中了，古天众人才面色凝重的从书房出来。

“这法子太冒险了，一不小心得罪县令，我们大家可没好果子吃。”赵四忧心忡忡道。

另一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冷哼：“说的好像一百万斤粮食交不上去，我们大家会有好日子过的一样。”

赵四不说话了，低着头垂着肩膀，看起来十分丧气。

他性子胆小懦弱，是个没有主见的，墙头草似的见风使舵，只能任由他人差遣，自己没个主心生怕担了责任，赔了钱财。

古天被他们嘟囔的心烦意乱，挥手道：“法子我只能想出这一个，做与不做，全在你们。”

他是不担心上缴粮食的，左右他家土地少，即便粮食都不吃了，全部交了上去，也不是问题。他有的是钱，在哪里买不来吃的。

众人不说话了，他们害怕古天生气不帮忙，到最后连个背后出主意的都没有了。

赵四犹犹豫豫的，说道：“要不我还是回家和我家媳妇商量商量吧。”

几人跟着赵四点头。

古天不耐烦道：“去吧。”

一众汉子从书房走出来，那些在客厅等待的妇人早就急破了心，见到立马便蜂拥从客厅跑出去了。

“怎么样了？”

“想出办法了吗？”

妇人七嘴八舌的寻问。

汉子没说什么，从沉重的脸色上不难看出，此次商讨结果并不理想。

“回去吧，到家再说。”

二十多个人前前后后离开了古家，其中几个妇人约莫是觉得没了办法，一路被自家男人拥着，抹着泪走了。

屋里顿时安静，只剩了黄莺和古氏。

古氏看着一屋子的狼藉，地上成片厚的瓜子皮和花生皮，心中一顿烦躁。

黄莺一直留心观察古氏，见此眼珠一转，乖巧道：“婆婆，凉川姐姐不在家中，儿媳便来打扫打扫地上的脏东西吧。”

古氏没有说话，她想到了已经两日没有归家的凉川，面上闪过愠怒。

都已经成了妇人，竟然敢夜不归宿，一点都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太不像话了！

此刻，古天也从院子里走过来了，古氏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便气冲冲的道：“你媳妇两天没回家了，你也不怕她跟别的男人跑了，欠管教的很。”

古天在椅子上坐下，心情也不大好，连带着平日里在古氏面前与黄莺做戏的劲都没了。

“小川性子倔，她不高兴，我要不低头，她是不会回来的。”

古氏冷冷笑了声，：“原本家中安生，凉川虽性子淡漠，好在事少。自从你这次从外地回来，带来这个身份下贱的女人回来，家中就没安生过。”

她恨铁不成钢的道：“男人三妻四妾正常，你要是提前跟凉川好好商量，她至于如此生气吗。还有，你纳妾便纳妾，为什么不提前告知凉川，她心眼不算小，岂会容不得一个小妾在家中。偏偏你一声不吭带人回家，肚子里还有了你的种，任谁不生气。亏着凉川娘家人不行，不然咱们家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一个知书达礼的文雅姑娘，另一个是妩媚掐媚的青楼妓女，她闭着眼都知道要选哪个。

虽说她心里也着急要抱孙子，但她接受不了一个从娼妓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是她孙子。

古天觉得事情到这时候再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况且他看得出凉川似乎对自己很失望，说话的神态都变了，从前好歹眉眼含笑，嘘寒问暖的，可这次一个好脸色都没给他。

凉川性子太倔，惹急她后果恐怕他也掌控不了。

他嫌弃的看了眼低眉顺眼的黄莺，说道：“娘，实话给你说了吧，这女人不是儿子要纳的小妾。只是儿子在外头寻乐碰巧点到的，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我只是想刺激刺激凉川，让她心里可以多在乎我一点，谁能想到凉川脾气这么大，说走就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