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百山激动得热泪盈眶，不住擦眼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只模糊听见了‘大小姐’一词，想来老先生是想起陆寒年外婆了。

“老大媳妇，让老大进城买菜，今天我高兴，做好吃的！”

宋百山开心地嚷嚷着，大婶也挺高兴的，笑着说道：“我已经让爱民进城买菜了。”

“再杀只鸡，把我去年蒸的烧酒拿出来，今天我要喝个痛快，你们谁都不许劝。”宋百山高兴得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他这些年一直闷闷不乐，觉得有负大小姐的托付，没能看好顾清雅，而且他年纪一天比一天大，身体也越发不中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二小姐，更不知道顾家有没有平反的那一天。

这些心结让宋百山很不快乐，他怕到死都等不到那一天了，去了下面都没脸见大小姐和姑爷。

现在总算能安心了，小小姐的儿子有出息，二小姐和子阳少爷也都活着，他就算现在死了都能瞑目了。。

只可惜小小姐……唉！

宋百山轻叹了口气，神情又变得黯然，顾清雅是他永远的心结呀！

周阿嬷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雅儿的事不怪你，是她的命！”

她很了解外甥女的性子，娇养长大的富贵花，如果是太平盛世，她姐姐和姐夫没出事，雅儿肯定能喜乐一世，但世道不太平，雅儿不谙世事的单纯性子，注定是要吃大亏的。

宋百山又是老实敦厚的性子，在他心里，顾清雅是主，他是仆，怎么可能硬得下心肠管教，自然是管不住雅儿的，只怨雅儿命不好，没能赶上太平盛世。

宋百山眼泪又涌了出来，哽咽道：“小小姐死的时候，脸白得跟纸一样，死死盯着孩子，眼睛都合不拢，孩子当时啥都不懂，只一个劲地哭……我……我的心跟刀绞一样，要是我早点赶过去……”

“结果也会一样，雅儿活不下来。”

周阿嬷眼神变冷，沁着丝丝寒气，虽然她没在现场，可她能猜到雅儿的难产，定与陆志国和那个叫万金桂的女人有关，而且乌吉明那老王八也脱不了干系。

这事她会查清楚的，一笔一笔清算，她家四条人命，还有她和儿子这些年的苦难，都不能白受，她会一一还回去的。

江小暖心沉了沉，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顾清雅的死不简单。

“宋爷爷，我妈当时是什么情况？”陆寒年问。

宋百山把顾清雅死前的情况又说了一遍，他还说了些细节，“小小姐怀第二胎时，经常会去卫生所做检查，身体没问题，医生说一切正常，没说会难产，我质问过陆志国，他说是摔了一跤，可那么平的地，小小姐自打怀孕后，走路就特别稳，怎么可能在平地摔跤？”

“陆志国肯定脱不了干系，还有万金桂，没准就是他俩合谋害人的。”江小暖气愤道。

她只知道顾清雅死因不正常，没想到当时竟还有八个月的身孕，那个没生下来的孩子，可是陆志国的亲骨肉，他的心可真毒啊！

“是为了什么？”陆寒年沉声问，面无表情，但拳头捏得紧紧的。

他对母亲没有一点印象，但他却时常半夜心疼得无法呼吸，睡不着觉，也不是做梦，就是突然心悸，耳边好像还有女人温柔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每叫一声，他的心就痛一分。

在这之前，他以为只是一个梦，现在他知道了，那个温柔而不舍的声音，就是母亲。

母亲死的时候，肯定舍不得他吧？

所以才会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他别的都记不起了，唯有母亲的呼唤深深地印在了心里。

陆寒年不明白，陆志国为什么要害死母亲？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娶万金桂？

周阿嬷冷笑道：“应该是怕受牵连，你妈死前去总厂参加文艺汇演，遇到了咱们家的大仇人，他认出了你妈，就这之后没几个月，你妈就出事了，十之八九和这王八蛋有关。”

“那人是谁？现在还活着吗？做什么的？”

陆寒年三连问，声音越来越冷。

希望那个仇人还活着，他会好好地问候仇人一家的，替外公外婆和母亲报仇！

还有陆志国和万金桂，如果他们真的和母亲的死有关，后半辈子也别想过得太平。

“叫乌吉明，是你外公的得意门生，你外公外婆只有你妈一个女儿，你外公是把这王八蛋当儿子养的，可一出事，这王八蛋就写了你外公的十大罪，翻脸无情，斗你外公外婆比谁都狠，为的就是你外公收藏的一批古字画！”

周阿嬷说起了当年的恩怨，顾学海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他只喜欢收藏字画，顾外婆也很支持丈夫，不管顾学海花多少钱都没意见，也所以，顾学海收藏了不少珍稀字画，就连流传甚少的八大山人的作品，顾学海都有两幅。

还有亡国皇帝宋徽宗的字画，风流才子唐伯虎的真迹，画圣吴道子，王羲之等大家的珍品，顾学海都收藏了不少。

而且顾学海自己的作品也相当珍贵，他的书法和画作，在民国时就有人出万金收藏，尤擅画锦鲤，他自个在家养了不少锦鲤，画的锦鲤栩栩如生，足以以假乱真。

不过顾学海有个会赚钱的老婆，所以他不会为了金钱折腰，也极少出售画作，都是人情往来，是以顾学海流传在外面的字画很稀少，再加上他在巅峰年纪就去世了，他的字画也更值钱了。

现在还不算什么，再过二十来年，顾学海的字画炒到了天价，前世江小暖就听说过顾学海的大名，据说是近代身价最高的画家之一。

她没想到这个鼎鼎大名的顾学海，竟是陆寒年的外公，她男人还是名门世家出身呢。

“那些字画被乌吉明弄走了？”江小暖问。

周阿嬷得意冷笑，“当然没有，连一张草纸都不会便宜那王八蛋，我姐姐和姐夫老早就将这些宝贝藏在了隐秘地方，乌吉明他带人来搜，只搜到了几张没用的废纸，藏宝贝的地方只有我知道，那些王八蛋这辈子都别想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