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圆！”周洋洋大喊道，朝那个方向追去，可转眼之间她就已经消失在了黑烟之中。

闯入隔离咒，方小圆立刻被充满了焦糊气味的黑烟熏到咳嗽起来。这烟的味道跟从火赤妖小岚缺角的尾巴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如出一辙，只是浓重百倍千倍。

视线被这些浓重又呛人的烟雾挡住，方小圆一边捂住鼻子，一边放慢脚步试探着往前走。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片刻后，一只火赤妖从空中坠落，掉在她的脚边。方小圆停下脚步，蹲下身去查看这只妖精的受伤情况。只见这妖精火红的身体上出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裂痕，一缕缕黑烟从那些裂痕中一点点渗出，浮上空中汇成一片。原来，这呛人的烟雾就是这样形成的。

方小圆伸手轻推那只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不断喘着粗气却始终站不起身的伤痕累累的火赤妖，发现它的体温高的惊人。

“别碰它！”斜刺里忽然传来一声提醒，火赤妖小岚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

“它这是怎么了？”方小圆问道。

“它受伤了。”小岚说。“这些黑烟就是它的生命，动得越厉害，生命消逝的就越快。”

方小圆蹲坐在旁边，看到小岚伸手覆住那些伤口，试图减慢黑烟流失的速度，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很快，那只受伤的火赤妖因为伤势太重而剧烈抽搐起来，这大大加快了黑烟弥散的速度，连小岚也控制不住它。

方小圆想要上前帮它压住这只不断挣扎的火赤妖，却被小岚阻止了，“你会被烧伤的。”

没过多久，那只妖精便停止了挣扎，甚至连胸口的起伏也渐渐平息下来。它死了。

这是方小圆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亡。她盯着那只一动不动的妖精，见最后一缕黑烟由它头上的伤口飘出，缓缓浮向空中。那火红色的圆球像是忽然被人放了气一样“噗”地一声瘪下去，变成了薄薄的一片。再过几秒，连那残存的壳也化作细尘消失不见了。

“它死了。”小岚站起身，语气平静地说道。“它们都是这样死去的。”

方小圆猜测它口中的“它们”是指那些已经死去的成百上千的火赤妖同伴们。这样震撼的场面小岚已经历无数次，甚至有些麻木了。

“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小岚转过头，问方小圆。“我现在知道当年那只想要毁灭一整个火赤妖族群的妖精是谁了，过了这么多年，它的手段也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

方小圆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声音极细小，“是谁？”

“就是把我捉来这里的飞行妖精。”小岚说，“上次大战它也用了这个方法将我们困住，施咒语控制大家拼命撞向那堵看不见的墙，杀死了它们。”

刚刚说完，它忽然蹲在地上死死抱住自己的头，用力撞向地面。小岚的样子吓到了方小圆，它一边极力克制自己不要被这强大的咒语夺去了心智，落入跟死去同伴相同的境地，一边艰难地抬起头恳求方小圆，“求求你…救救我们…”

受了伤的火赤妖们再次撞向那看不见的隔离咒，向这牢笼之外没有硝烟的自由与平等冲去。

它们纷纷落败，再一次起飞，不出意料地再次失败。惨烈的战场中，方小圆攥紧了拳头，用力点了头。

正当她摸索着往隔离咒外走时，刚好碰上前来寻她的周洋洋。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图爷爷说火赤妖随时可能吐出烈焰烧毁这里的一切。待在隔离咒之内是很危险的！”

“我们必须阻止它。”方小圆说，“这场战争本来就不该发生，这是个错误。既然它因我们而起，也该由我们终结。”

周洋洋听不懂她的话，“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对付火赤妖的办法是我们大家一齐想出来的。”

“这是一个圈套。”方小圆看着他，“一切都是图爷爷创造出来欺骗大家的假象，它不仅骗过了我们，也骗过了一整个妖精世界。记得那只将红色糖果送给火赤妖们的妖精吗？那就是它。”

周洋洋十分震惊，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就算真的像你说的一样，这一整件事都是个圈套。可图爷爷的能力很强，不是我们两个轻易就对付得了的。”

“我已经想好了办法。”方小圆说，“园长还在隔离咒之内，这黑烟实在是太浓了，我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他。可是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所有火赤妖都会死掉的。”

“我去找！”周洋洋立刻说道，“我去找园长，你说服图爷爷停止咒语。”说着，他一瘸一拐地冲进黑烟，向咒语深处走去。

方小圆终于摸出隔离咒，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喉咙受不住，弯下身猛烈地咳嗽起来。驯鹿妖跑到她身边，拉着她往大部队的方向走，“找到园长了吗？”

方小圆摇了摇头，“里面的黑烟太浓了，根本看不清楚。”她对驯鹿妖说，“那些黑烟是火赤妖撞击隔离咒产生的，只要烟雾还在，就很难找到园长。周洋洋还在里面。”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些黑烟消失呢？”驯鹿妖问道。

“必须让图爷爷停止念咒语。”方小圆说，“只有咒语停了，火赤妖们才会停止撞击隔离咒。”

驯鹿妖回到妖精们身边，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它们。大家一齐恳求图爷爷停止念咒语，让周洋洋有机会先将园长救出来。

图爷爷的眉头轻轻动了动，睁开眼，凝视着这群妖精们，声音浑厚地说道，“咒语一旦停止，火赤妖将有机会恢复体力，到时候我们将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来对付它们。”

“火赤妖都已经被关在隔离咒里了，只要这咒语不破，它们就逃不出去，有什么可怕的呢？”五形妖的话很快赢得妖精们的支持，令它无言以对。

“跟区区一个人类的性命相比，整个妖精世界的安全更重要。”图爷爷依然坚持。

“不！”方小圆站出来，主动反驳它，“不管是人类还是妖精，无论是一个还是千百个，它们的生命都同样重要。没有任何一个人类、任何一只妖精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她睁大眼睛盯着图爷爷，丝毫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