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伊一如既往飘扬着淡淡的日曲风，美男子请身边最要好的两个姐妹，林悦和胖姑娘，至此宴饮一番。

宋博文主动拿过菜单，板起一副严谨的模样，点了几道卡伊的招牌菜。

“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宋博文停下笔问。

胖女孩总觉得宋博文一直盯着自己看，嘴角莫名其妙残存一丝微笑。

“我不忌口。”

胖女孩刚答完，宋博文就笑出了声。

胖女孩自觉受到了嘲讽，她不安地往后靠了靠，把两条肉肉的胳膊藏到桌子底下。

林悦本不喜章鱼墨和鱼子酱，但大家都没有忌口，她只好就此作罢。

等菜期间，美男子说了些俏皮话儿，逗得两个女生合不拢嘴。

宋博文的笑点，怕是在珠穆朗玛峰顶都找不到，他尴尬地陪着三个人乐呵，美男子的异性缘真是不可小觑，背着自己结交了各式各样的女性朋友，开起玩笑话也几乎没有下限。

美男子把手搁在胖女孩桌子前，“你上次来姨妈就吃不了冰的，一会儿跟刨冰沾边的东西，你就此打住！”

胖女孩惊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美男子落落大方地解释道：“你有次跟我说，每月头一天的节日你都过得不舒坦，肚子一疼，什么事都做不了。”

宋博文脸上有些挂不住，四下躲闪着目光，企图把自己扣在金钟罩里。

他打量着翻修的店面，去掉了之前的高台，在拖宽的地皮上建了几个隔间，颇有浮世绘的特色。门口的人流量逐渐大了起来，玻璃门不住地旋转着，夹杂在人群中一个背着吉他的男生走了进来，和另一个卷毛女孩有说有笑。

服务员端着大盆日式海鲜盛了上来，林悦看着云山雾绕的干冰，思绪突然回到了初见詹母时，那日的窘迫是载入史册的，每回想一次，心底深埋的羞耻感就喷涌而出，期间少许的慰藉和温暖，源于当日年楷在麦架上的陪伴。

美男子细心地挑拣着海鲜里的残壳，胖女孩手到之处都是现成的鲜肉。

林悦默默夹取一块鱼仔包菜，安静地咀嚼着。

宋博文隔着垒如高山的螃蟹，只能瞧见林悦的头顶。

宋博文客气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啊？”

林悦隔着烟熏雾缭的大盆，盯着面前盘子里孤独的紫菜片，叹气道：“今天没有音乐，感觉闷闷的。”

宋博文看了一眼表演台，男生正在立麦架，女生调试着吉他的琴弦。

“估计现在才是饭点，刚才都没什么人。”

宋博文说着，指了指花篮簇拥的圆台。

钢琴缓缓流出，是中岛美雪的《骑在银龙的背上》，男生背对这边坐着，浅色的毛衣温暖如初，尹默娜不怎么规矩地坐在吧台椅上，头发依旧散乱在肩头，扣拨着弦尾，双眼微闭。

是他吗？他真的卡伊餐厅？

他不应该在全国巡演的舞台上吗？

林悦放下筷子，凝视着钢琴旁单薄的背影。

美男子坐在里侧，丝毫没有关注外边的动静，只顾和胖女孩两个埋头果腹。

“你最近是不是熬夜了？黑眼圈好重！”

胖女孩打开前置摄像头，关闭滤镜的一瞬，下颚像弹簧一样迅速横向铺开，变成一张大饼子脸。

“呜呜呜，我不能再吃了。”胖女孩举着下巴。

美男子警觉地问：“你是不是节食减肥了？”

“就少吃，然后夜跑，天呐！我脸上有痘痘了！”

宋博文瞅了一眼胖女孩，实属忸怩作态，只好再次退出群聊，和林悦欣赏音乐。

一曲结束，宋博文拍照以示留念，林悦跑得飞快，在照片里留下一道模糊的重影。

“嗨！”默娜握住林悦的手，下意识拉住她，减少和年楷的碰面。

林悦当即脱口而出：“年楷！”

浅色毛衣的褶皱开始展平，年楷站起来挥了挥手。

林悦使劲拽开默娜的手，站在他面前，“你不是在团里吗？”

年楷压低声线，“上次在广场开车的事……”

林悦悄声说：“可当时不都压下去了吗？我第二天没有看到任何热搜啊！”

“那辆车是品牌赞助的，也是公司助理的，有人拿车牌对号入座，在圈内部招致了不少麻烦，我估计也是凉凉。”年楷摊开胳膊，“现在还算不错，找到新合伙人了，我想着就做自己的乐队吧，毕竟自己人更靠得住。”

默娜低头含笑，没想到在年楷心中，她已经算自己人了。

年楷走后，团里的成员四散开来，每次的巡演都东拼西凑，有跨界到其他领域的，名声越来越大，合体的商业价值极高，便不再出现团体露面的场合。一来饥饿营销，热度有增无减，二来掩盖了年楷被雪藏的事实，对外的成员海报依然挂着年楷的名字，但掐断了一切相关的通告机会。

林悦看着时刻和年楷待在一起的默娜，有些艳羡，“你们队里现在有多少人了啊？”

年楷比了个剪刀手，“就我俩，关键还是匿名组合。”

林悦盯着年楷的眼睛，“那我要是想加入……你看行吗？”

默娜解释道：“其实我们现在不缺主唱，缺乐器。”

年楷没有犹豫，“你要来随时可以，当初我早就邀请你了，只是你没有回应。”

林悦撒娇道：“你当时是追杭舟舟的路上，顺便邀请的我，一点诚意都没有！”

年楷拿过默娜手里的吉他，围着林悦弹了起来。

“被歌声打动那是第一次见你

高高的丸子头蓝色的背带裤

栩栩如生的樱桃小丸子谁能忘记

邀请你真心实意

莫负一江春水东流去

……”

宋博文用手机把现场载入史册，美男子悬在半空的筷子迟迟没有放下，傻呵呵地欣赏着人间美好，胖女孩鼓掌喝彩，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

美男子不经意间看到胖女孩嘴角的梨涡，没有什么时刻能比此刻的她更甜美，他浑身像过电一样，麻酥酥的，这种感觉，还是上次林悦靠在肩头才有的感受。

美男子开始质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同志，怎么会既对男生有感觉，又对女生有感觉呢？

默娜僵硬地笑着，两手背在身后，扣着大拇指的指甲盖。

年楷许久都没有明朗地笑过了，林悦看着他清秀的面庞，一切熟悉感都被唤醒了。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她不再是抢不到票的小粉丝。

年楷张开怀抱，示意自己心胸坦荡。

可林悦偏偏有股莫名的冲动，她扑上前去，狠狠地抱住了他。

年楷的心跳已经突破了一百迈，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像幅油画一样定格在此。

宋博文不经意又把壮观的一幕载入史册，看来今天拍的这些东西，已经价值不菲了。

林悦趴在年楷肩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默娜试图将林悦拨开，“这儿人太多了，林悦你还是先回去吧，万一被营销号拍到怎么办？”

年楷用空着的那只手轻拍了林悦的后背。

就这一个动作，她能感受到温度。

从玻璃门出去的时候，林悦不舍地望着高台上正在弹琴的他，年楷戴着低檐帽，侧过脸回望了一眼她。

年楷有心动，但这种心动和当初遇到杭舟舟时不同，杭舟舟的美貌使人一见倾心，无需言语，只要静静站在远处就足够赏心悦目，要真攀谈起来，着实对第一印象减分不少。

然而林悦有种特质，使人在认识她的过程中不断加分，不断融入，直到你每天一睁眼，脑海中就会闪过一念她的影子。林悦的光是夜明珠，只有拥有的人才得幸一见，且是众生都黯淡的时刻。

经过这一场饭局，宋博文对尚泊清的衷心产生了怀疑，他几乎是一个万人迷，无论男女，一网打尽。

胖女孩用肉手遮住嘴，偷偷问林悦：“尚泊清是同性吗？”

林悦不假思索地点头。

或许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也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坏，胖女孩和美男子本就是逢场作戏，她早就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