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里的杨天，在不断地被自己的力量伤害者。

而在梦境中的他，却是感觉不到。

因为……梦里的他，所承受的痛苦，远比现实中还要强烈千百倍。

此刻梦中的他，已经无法想像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他的身体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听觉、触觉、嗅觉、视觉都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着，只能感受到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剧痛。

但他还在拼命地往前移动。

这个时候……一道道声音又开始在他的心里响起。

“何必呢？”

“没必要继续走了啊。”

“你都不认识她们，还往前走什么？”

“她们都跟你没关系，你在坚持什么？”

“快回头吧，回头就不会再痛苦了。”

……这些声音和刚才一样，像是身体发出来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在劝说自己，回头是岸。

然而这次，杨天连停顿都没再停顿。

继续往前行进。

……

现实里，杨天的卧房中。

流泄出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可怕，化为一道道无形的气刃，将床单、被褥、床头柜、衣柜甚至墙壁都切出一道道刀口来。屋子里一下子木屑飘飞，灰尘散漫。

而杨天身上的伤口，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

如果说之前女孩们还不知道这场劫难究竟能将杨天伤到什么地步的话……那此刻的她们，就已经直观地感受到这场劫难的可怕了。

“天哪……这……这样下去，杨天哥哥真的会……会……”姜婉儿咬着嘴唇，双眸通红，道。

“不行啊，必须得想想办法啊！难道就这么看着他死掉么？”杜小可也急得快疯了。

“师父，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他么？”薛小惜和米玖对着老头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老头子却还是摇了摇头。

众女孩们的眼眸都开始变得湿润、发红了。

她们看着床上那个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执拗地不肯放弃的男人，心里真是难受、心疼到了极点。

都面临了这样的痛苦，都快要死掉了，却还不肯失去和她们有关的记忆。这……这家伙到底有多在乎她们啊？

让她们看着这样爱她们的杨天，为了她们而遭受如此痛苦的惩罚，这让她们如何能承受得住啊？

如果不是老头子挡在门口、严令禁止，她们现在肯定都忍不住不管一切地冲进屋子，去陪在杨天身边了。

“杨天哥哥，放下吧……忘了我们吧！”姜婉儿眼泪都落了下来，忽然对着屋子里的杨天喊道。

“放下吧，没关系的，我们不会怪你的，”韩雨萱也跟着喊道，泪流满面。

“你个笨蛋，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记忆啊。赶紧给我忘掉，然后活过来啊！”杜小可也是咬着嘴唇，双眸通红地大喊道。

其他女孩也纷纷对着杨天做出了类似的呼喊。

她们也不知道杨天究竟能不能听到。

但这似乎也是她们能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

事实上……她们还真没有白费劲。

因为杨天算是听到了她们的声音。

只是，这些声音，在梦境里，只是隐约地在他的心里浮现，很朦胧，也并不清晰。

他大致地感受到了这些话的意思。

但他更深切地感受到的是，一种牵绊，一种温度。

这些东西反而让他更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没有选错。

那些迷雾中的少女，一定是对自己很重要、最重要的人。

那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

后退？

不可能的！

杨天忽然笑了。

这种感觉说来很奇妙——此刻的他应该已经被之前的各种猛兽、利器摧残得不成样子，快变成一滩肉泥了才对，如何能笑出来呢？

可他就是笑出来了。

笑了一下之后，他自顾自地说道：“如果连这些牵涉到内心的情感和记忆都忘掉，就算我突破了，又能怎样？”

这样说着，整个世界忽然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本来已经彻底丧失的视觉、听觉，一下子仿佛都回来了。

杨天重新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在这片虚无缥缈的空间里。

但是，脚下的阶梯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段小小的直路。

路的两端，一端，依旧是那个散发着温和光芒的门，而另一端，则是被迷雾笼罩着的女孩们。

杨天看清这一切之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少女们走去。

这路很短，只有几米远。

但杨天走着走着，就能感觉到，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作为常年游走在生死线上的杀手，他对这种感觉不算太陌生。

若是放在往日，他肯定会立马停下脚步，甚至回头。

然而这一次，他毫无停顿，毫不犹豫，直接继续走，走进了那团迷雾中。

走进迷雾的一刹那，他的大脑都震颤了起来。

就好像脑子上被打了一针大的一样，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

不过数秒的时间，很多的东西都重新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这片黑雾已经彻底消失了。

女孩们站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她们，却不再感觉到丝毫陌生，而只有满满的爱怜与亲近。

杨天笑了，道：“我……终于想起你们来了。”

而这些少女们，却表情一致——都露出满满的悲哀。

她们齐刷刷地看着杨天，齐刷刷地用十分悲伤的语气说道：“可你要死了。”

这话的最后一个字一说完……

一切都黑了。

杨天的意识瞬间消散……

……

现实里。

卧房门口外。

“完了，”老头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一向运筹帷幄、古井无波的他，几乎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而这一次，他一露出这样的神色，自然就意味着事情的发展和结果，已然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也超乎了他的承受极限。

因为……

他能通过灵识，清楚地感受到，屋子里的杨天，已经昏死了过去，身上的生机开始迅速消散。

也就是说……他已经要死了。同样感受到这一点的，是站在一旁，武力层次与老头子相当的lil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