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宇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最近一段时间经常会在见完客户后去医院探望师兄，几乎每一次他都觉得师兄变得比上一次更为虚弱。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仿佛会在某个突然的时刻，师兄就走了。

晚上的医院并不冷清，门诊大楼下的急诊室里依旧灯火通明。周泽宇从车库里出来，径直往住院部走去。

师兄从入院以来一直在特护病房，云姐为了陪师兄，向公司请了长假，几乎不离开医院。

周泽宇到的时候，云姐正好从病房出来。

“云姐……”

“你来了……”云姐向病房指了指说，“刚才难受的一直睡不着，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

周泽宇隔着门上的玻璃向病房里望了望，病床上的师兄已经睡下，整个人因为病痛及化疗的折磨，已经瘪了下去。

“过来坐会儿吧。”云姐在走廊靠墙的椅子上坐下。

周泽宇坐下后，才发现云姐也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虽然每天还在坚持化妆，但是眼下的黑眼圈，暗沉的皮肤，那是再好的化妆品都遮盖不住的。

“我是不是看着状态很不好？”云姐突然问道。

周泽宇急忙将视线移开了，说道：“没有，没有……”

“你不用骗我了……”云姐淡笑道，“我每天都会化妆，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周泽宇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不言。

“你会不会觉得，我老公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为什么还要每天化妆？是不是显得很没心没肺？”

周泽宇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但他知道云姐肯定有她的理由。

“你知道，他每天要忍受多大的疼痛，我看在眼里，心里难受得要死。可我能做什么呢？除了陪着他，什么都做不了。可是我想，我应该要打扮得美美的，至少在他清醒的时候一看到我，看到我没有因此而沉沦，他会觉得觉得欣慰。你知道他的脾气，他可不希望看我们哭丧着脸。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不管他接下来还有多少时日，我要让他永远记得我最美的样子……”

云姐说着，脸上泛起了微笑，却让人看着有些心酸。周泽宇别过脸，故意不去看云姐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师兄会好起来的，我们这些师弟妹都盼望着呢……”

云姐笑了笑，“这些师弟妹里，也就你最用心了，难怪你师兄平日里也总惦念着你。”

周泽宇听了，反而觉得惭愧，低头不语。

“对了，接下来，公司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目前我手上的客户基本稳定了，留在公司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你以后还是会被分到其他律师团队里吧？这应该不是你想要的……”

周泽宇点点头，说道：“我想要有一个独立的团队，只是，还有难度……”

说到这里，周泽宇一脸愁容。他原本以为跟俞律师那个老狐狸做了交易之后，自己就能扳倒一个路障，而要说服张律师，只消手上有足够的案源就行。

可是没想到，自己把师兄的客户信息给了俞律师后，他立刻叫人跟这些客户沟通，把原本周泽宇打算拿下的客户也毫不留情地收入囊中，害得周泽宇迟迟无法再度拿到案源。

这只老狐狸看来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周泽宇顺利获得独自设立团队的机会，到头来，自己倒是名誉、利益都保住了，甚至还捞了一笔。

看着周泽宇连连叹气，云姐正要说话时，忽听病房内有声响，便立即夺门而入。周泽宇跟在云姐后面，一进病房便听见师兄一阵一阵疼痛难忍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