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地理位置的缘故，顾未音和顾沉修的小动作，坐在上首的萧暮凉看的一清二楚。

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对着后殿的人说道：“没规矩，还不快出来，是你来求朕下旨的，怎地现在人宣来了，你却躲着不出来？”

萧暮凉这话不亚于晴天一声大霹雳。

顾未音低下头，暗自琢磨开了。

难怪皇上的圣旨会来的那般巧合，原来不是京都中的大事小情瞒不过一国之君，而是因为萧慕凛。

想到什么，顾未音微微皱起了眉头。

前后两次，萧慕凛的相助意欲何为？

她可不认为他是好心。

萧慕凛缓缓从后殿踱步而出，面无表情的脸上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让人一时间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众人纷纷给萧慕凛行礼。

“都起吧。”

萧慕凛的声音很是冷淡，莫说是其他人，纵然是亲兄弟萧暮凉也不禁有些吃不准他的心思。

好在他也知道见好就收，深知萧慕凛能在此时出来已然是不容易，若是再把他逼急了，估计他会干脆的甩袖走人。

那可不成，两个人都在他面前，怎么着也得理出个子丑寅卯来。

想着，便道：“此事你说该如何？”

萧慕凛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珠串，“信阳侯失德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若再让他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怕是不能服众。”

听着萧慕凛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且还是事关旁人，萧暮凉多少感到意外，然而视线在触及到顾未音时，又有些了悟。

点点头，“你说的在理，如此，便依你们所请，罢黜顾潮的爵位，贬为庶民，顾潮失德在先，朝中不得录用！”

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

顾潮再也跪不住，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眼泪很快蓄满了眼眶，看着上面的琉璃顶，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这一辈子，算计了万千，到头来却还是一无所有，甚至比过去还要凄惨，过去至少因着顾远的缘故，他好歹也是个芝麻小官，可现在，莫说是爵位了，便是曾经的芝麻小官也没了。

“皇上英明，多谢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罗起为首，在场众人齐齐高呼万岁。

“至于爵位……便依老人家所请，由顾状元承袭吧，日后记得要以此为戒，若再有类似事发生，朕绝不姑息！”

若非顾远是为国捐躯，仅凭着顾潮豢养死士这一点，就足以收回爵位，将顾家一家老小贬谪出京，顾家三代之内没有诏令不得入京。

此圣旨一下，顾未音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心里也是没有底的，最初祖父提及让陛下收回爵位，那时候她虽然同意了，但是也知道，陛下不会同意，毕竟她爹是为国捐躯，若是皇上收回爵位，岂不是要令将士寒心。

那时候她就想过，让长兄承袭爵位。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顾潮竟然豢养死士！

当时在看到那些黑衣人时，她就知道，怕是要完了，顾家怕是要毁在顾潮的手上。

东越有明律规定，官员不得豢养死士，违反之，重则满门抄斩，轻则贬谪出京。

曾有人传言，豢养死士等同于造反。

前世她不曾知道顾潮这么大胆，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豢养死士，所以，在看到死士的那一刻，纵然是她，也不禁吃了一惊。

故而，在进宫的这一路上颇为忐忑，生怕连长兄也被顾潮连累，虽然干爹一直安慰她让她不必担心，但到底是无法安心的。

祖父和祖母并不知情这些，故而才会提出罢黜顾潮的爵位，因担心二老承受不住，她和长兄未曾明说，本打着走一步算一步的主意。

倒是没想到，皇上开恩，并未计较，不但如此，连顾潮豢养死士一事也未曾名言，她不信皇上会不知道，当时在场的可还有京畿卫。

皇上知道却没有提，反而轻拿轻放，并保留了爵位。

顾未音叹了口气，想来皇上还记得父亲的牺牲。

其实顾未音所猜的没错，但也只是一部分，他的确是给顾远面子，也的确不愿让万千将士寒心，但最主要的还有一点，是为了萧慕凛。

太后有意为萧慕凛和顾未音赐婚，若是顾家获罪，覆巢之下焉有安卵，顾未音也不能豁免，到时候，又怎能赐婚？

当然，如果只是太后的一厢情愿，萧暮凉也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但关键是，萧慕凛对顾未音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萧慕凛为了顾未音进宫。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那么连着两次都是巧合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此事不必谢朕，要谢便谢宸淮王。”萧暮凉意味不明的道。

好似还不够似的，萧暮凉又道：“说来也是，日后顾大小姐便是朕的弟媳，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你说是吧皇弟。”

萧慕凛淡淡的瞥了眼明显不怀好意的萧暮凉，“臣弟还有事，告退。”

萧暮凉并未阻拦，只是对顾未音道：“母后一直念叨着你，待会你便去西宫看看母后，陪她老人家聊聊天。”

萧慕凛闻言脚下一顿，但也只是一瞬间，然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萧暮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被身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后者退了出去。

“没什么事都退下吧。”

众人齐齐行礼告退。

刚出了大殿，宫人便上前对顾未音道：“顾大小姐，奴才奉皇上之命送您去西宫。”

顾未音一顿，对其点点头，“公公且稍等。”

“顾大小姐客气了。”然后退开一些，让他们说话。

“干爹，大哥，你们先带祖父祖母回去。”

几人面面相觑，想说什么，但也知道此地并非说话的地方，罗起只道：“万事小心。”

“我在宫门等你。”这话是顾沉修说的。

顾未音摇摇头，“大哥先回府，不用担心我。”现在侯府怕是乱糟糟的，长兄得回去稳定局势，而且……

想到什么，顾未音看向如丧考妣的顾潮，现在顾潮实在是危险，她不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