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床上，杨梅还再责怪杨春不该对韩枫动手。杨春背着身一声不吭，杨梅说了一会以为妹妹睡着了，轻叹一声，也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韩枫留下一张纸条突然说去上海了，让杨梅和杨春自己照顾自己。

杨梅顿时显得很失落。杨春搜遍屋子终于找到一小把玉米粉，只能简单搅成糊糊加点盐和杨梅算是糊弄了一顿早餐。

韩枫昨天晚上一直念穷，看来他是真穷。送给杨梅的收录机应该花光了他全部的积蓄，再买那三件羊『毛』衫，应该还找孙静慧借了钱。

“他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杨梅心情不佳，在杨春的自行车后座上说话有气无力。

“他想回来自然会回来。”

“他不会不回来了吧？”

“也有可能！”

“啊！”

杨梅几乎要哭了，抱着杨春后腰的手开始发抖。杨春不好再吓杨梅，倒出一只手拍了拍杨梅的手安慰她。韩枫应该是找他二婶借钱去了，很快就会回来。杨梅这才松了一口气。

“咱俩中午得去买点米面蔬菜，这样下去可不行，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元。”

“我没事，挺好的。”

杨梅的语气又恢复了活力。杨春替二姐感到悲哀。

让一个男人影响自己的心情，这种爱是多么卑微可怜。

到了学校门口，杨梅突然想起来告诉妹妹，明天开始初三要上晚自习。

“晚自习要九点半下课，我一个人不敢回去。”

“没事，我来接你。”

“等韩枫回来让他接我，就不用麻烦你了。”

“我不怕麻烦。”

杨春停好自行车望着二姐背着新书包远去的背影，又不由得叹气。上课铃响，杨春蹬蹬蹬跑上楼。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站在门边的杨春身上。

杨春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同学们齐刷刷的目光。不过就是一个迟到，至于大家这么看着嘛！

“报告，我迟到了。”

杨春不卑不亢地微微垂着头以示对门扇后讲台上老师的尊重。

昨天到现在杨春都没有仔细看过课程表，也没研究过班主任的姓名。就连昨天的家庭作业也是二姐杨梅帮她完成的。她的心里只有罗成说的结婚介绍信，看罗成的样子，好像打算今天就去把结婚介绍信拿给杨桃看。杨春怕大姐一时心软又陷入和罗成不清不楚的感情漩涡里。

“迟到了就到走廊上站着去。”

听到洪海的声音杨春惊了一下，把门推到底，果然看到洪海站在讲台上正在水泥黑板上写粉笔字。

“听不见我说话吗？”

洪海把粉笔头扔到地上，厌恶地瞟了杨春一眼。

“是。”

杨春虽然不明白洪海就算是班长也没有资格惩罚自己，不过这个时候她倒愿意站在室外呼吸新鲜空气，好好想一下怎么解决罗成和大姐的事，怎么处理韩枫和二姐的事。

杨春扶着水泥围栏望着大『操』场。没有减震的橡胶跑道，没有像样的足球网和篮球场，更没有绿茵茵的草坪和高低杠等体育设施。

远处一个跳远的沙坑里，被春风拂起的沙尘像撩起的一片纱，在阳光下拂动着朦胧的身影。这样的泥地『操』场下雨天一定成了一片沼泽……

杨春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和她说话。白老师笑眯眯地告诉杨春，罗成今天一大早向学校请假去大溪村了。

“我还有课。”

白老师并不关心早自习时间杨春怎么站在教室外面。好像就是特意要告诉杨春罗成的行踪。杨春联想到昨天白老师的表现，好像明白了什么。

白老师不希望罗成和大姐在一起。

杨春回身望了一眼教室，教室的门已经关上了。杨春跑到班主任办公室，被告知她的语文课班主任莫老师此时正在会议室向校领导报告早读课由班干部代管的经验。

杨春写了一张请假条压在莫老师的办公桌上。先斩后奏算逃课就逃课吧！

杨春打算把罗成拦在家门外。可惜还是晚了。当她飞奔回家时，罗成正和大姐杨桃有说有笑地背着箩筐准备上山采茶。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皮厚！我都告诉你了，我大姐不会和你在一起。”

杨春上前摘下罗成背后的箩筐扔到地上。杨桃把杨春拉到身旁，尴尬地向罗成道歉。

“罗老师说他今天放假，要帮我采茶。我也想着咱家的茶树该摘一批茶尖了，正好可以在谷雨前卖些钱，所以就没拦着罗老师。春儿，你误会罗老师了。”

“我误会他？他不是专程来给你送结婚介绍信的吗？”

杨春的语气不善。

“是，我是来送结婚介绍信的。不过你大姐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我给她时间再考虑一下。不着急，结婚不是儿戏，考虑成熟的婚姻才幸福。”

罗成拣起地上的箩筐背上，一点没有动气的样子。杨桃现在不答应倒也合了他的心意，正好可以把家乡的事给处理干净，到时候再和杨桃结婚，就不用担着陈世美的骂名了。

好在大姐有坚持，杨春觉得也不算白跑一趟，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杨春哪知道大姐杨桃的心思，杨桃到清河镇中学发现罗成不愿意把她介绍给他的同事，让她突然觉得自卑起来。乡下姑娘和镇上吃公家饭的老师根本不是一路人。杨桃觉得她配不上罗成，就算妹妹杨春不说那些话，罗成没有乡下的未婚妻，杨桃也不敢奢望可以和罗成结婚。

虽然罗成带着结婚介绍信来让杨桃很感动，她还是假装平静地招待罗成，想以上山采茶打发走罗成，没想到罗成竟然想和她一起去采茶。

杨桃的一颗心飘移不定，在茶山上始终和罗成保持着几米的距离。还好有妹妹在跟前，杨桃才忍住心底蓬勃的爱意。

从茶山回来，杨春拉着罗成连午饭也没吃就赶上了往清河镇的汽车。杨春在车窗里向大姐挥手。杨桃望着车窗里罗成的身影眼框『潮』『潮』地也举手挥别。

车子开出很远，杨春回头，还能看见大姐杨桃举手渐渐缩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