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见秀、西安营。

这几个字在党守素脑海中出现，他很快就意识到面前这群家伙是什么人。

“江越？”

党守素虽然没参与宝丰之战，但在和李自成汇合后，他也听说了这里面的事情。

这人，或者说这支队伍，有一种特殊的韧性。

田见秀失败而归被李自成大骂，数次总结原因，表示输就是输在火器上。

因此，田见秀多次希望李自成加强对火器行伍的重视，与闯军中掌管火器的谢应龙一同写了洋洋洒洒几千个字。

很可惜，这些东西还没给李自成看，大军便和孙传庭在汝州交起手来。

大战当前，闯军火器发展也就被暂时丢到了一边。

党守素只是奉李自成的命令来清缴明军，为大军解除多余忧愁，却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西安营。

这支当时溃逃的队伍，现在又变成了一个艰难的对手。

放虎归山啊！

党守素无法，只得收拢士卒，慢慢朝着叶县靠去，试图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双方皆退。

江越还没到叶县，留守在城内的士卒便出城迎接。

赵海生拿着地图，在汝州、叶县、郏县这三个地方上一直比划。

片刻后，他问道：“江哥，我们为什么要出城迎战……”

江越结果地图，着墨在汝州与郏县：“我秦军现在与李自成打的，是一场决定中原胜负的仗。”

“西安营不敢说在这场仗中能有多少分量，但我等为督师部下，自然要为督师分忧。”

“闹，我们现在就要闹，尽可能吸引李自成注意力，打垮他的兵，让他意识到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李自成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他想为自己扫清道路，就会加大对我们的攻势。”

江越笑笑：“让李自成出现乱子，一旦李闯出现手忙脚乱之情况，督师就会有所动作。”

说穿了，在江越看来，想靠西安营来决定战争的最终结果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

三千人，想左右如今十万人层次的大战？

哪怕西安营有火器之利，但燧发枪也不是什么神器，真要在战场上玩来去自如那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家吃掉了。

想突袭李自成？

人家已经看到了西安营的存在，党守素就在门口。

真拿人家当瞎子倒也大可不必，党守素没有这么蠢，这很难做到。

孙传庭才是关键，他手下的数万人马才是战场真正的决定因素。

江越试图给孙传庭创造机会，不断牵动李自成的心思，打乱他原有布局。

赵海生表示明白。

叶县外，民壮们不断修建城墙，砖瓦石块往上面不停的糊。

于现在的江越而言，银子他是不缺的。

他亦不是守财奴，拿着这么东西也没意义，钱只有花出去了才算钱。

谁也说不清闯军后续会做什么，未雨绸缪才是重要。

走进叶县，一阵冷风吹来。

细沙混在其中，让江越有些睁不开眼。

冷气让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他呼出一口气：“天气要转凉了。”

远方的天空有些暗淡，夕阳最后的余晖将天空烧的火红。

王石将孙传庭送的红披风系在江越身上，他笑道：“变冷啦，我们江千总万万不要染风寒，队伍还等着你带着。”

“哈哈哈哈，”江越用手指指王石：“话里有话，拉到屋子里去打三天三夜。”

众人齐笑。

…………

在过去的数日里，党守素一片死寂。

他们的大营就安插在城外不远处，除日常操练外，再没有一点动静。

毫无疑问，他们一点都不打算攻城。

江越猜测党守素应该是把那日情况上报给李自成，改变了最开始剿灭的路数，转为只要看住江越，让他不要乱来即可。

王石皱着眉头：“有点麻烦，这样我们很难动弹。”

江越站在旁边，迟迟不说话。

赵海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发表意见，只是念起刚刚到手的信件。

是孙传庭账下亲兵记下，然后到叶县后再默出的内容。

意思很简单。

朝廷又催促了。

崇祯皇帝对孙传庭一直在消耗军饷却无所作为表示十分不满。

自九月出潼关自河南，早早盼望孙传庭接触开封重镇之围。

结果数月过去，开封眼看就要变成死城一座，孙传庭依旧没能在河南力挽狂澜。

龙颜大怒。

皇帝终于展露出自己对于孙传庭的不信任，他要求孙传庭务必在正月前结束战争，不要再白白消耗。

字里行间透露出要重提孙传庭在陕西杀豪绅被弹劾之事，颇有一副要将他重新关入天牢的模样。

江越、王石等原有一众亲兵震怒。

“中原战局糜烂至今，难不成是督师一人之责？怎地现在都怪到督师头上！”

“出京城时只给我们六万粮饷，却要督师统筹对李闯全局事务，如若我们不在陕西自筹钱粮，怕是早早就垮了！”

“催催催，就知道催，在陕西时便催个不停，如今与李自成对峙还要如此，不知兵便不要动兵，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吗？”

钱大牛怒道：“武人只管打仗，如今既要我们打仗，又要我们担心钱粮，那还要这个鸟朝廷何用！”

赵海生较为理智：“开封之围谁都想解，可如今督师已与李自成正面相撞，难不成能无视李自成继续前往开封？”

“更何论开封尚且有个罗汝才在守着，流寇在河南流窜如此之久，如此战局哪里是在朝堂上说的完的。”

众人怨气十足。

江越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他真的很难理解这种被折腾到无奈的感觉。

战事当前，硬是有人拖后腿。

孙传庭收到如此信件，唯一的出路便只能仓促决战。

现在李闯在郏县种地，仓促出手，怎么想也很难有个好结果。

“督师希望我们与之汇合。”

用孙传庭的话说，西安营战力斐然，可堪大用。

在如今的秦兵中，可以充作支柱。

如果被一个党守素堵在叶县，未免太过可惜。

孙传庭需要这支督抚标兵，江越等人是他一部分的自信。

江越表情坚毅，一拍桌子：“溃敌，与督师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