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终于要停下。

雷声消散，狂风暴雨也成为些许雨滴。

田见秀与李过终于走进村庄，并且在全面搜索中看到老人与小女孩。

田见秀是一个秃子。

他面露和善，远远看过去有得道高僧之模样。

他蹲坐在老人面前，指指一旁已经熄灭的火堆；“刚刚他们就坐在这里？”

小女孩依偎在老人怀里，似乎有些困意。

老人则老老实实的听着话，很快点头：“是。”

“吃的什么。”

“糜子粥。”

“没了？”

“一点肉干，他们给我孙女了。”

“嗯，”田见秀没有多少犹豫，继续说下去：“他们问过你什么，好好说，我不会为难你。”

“问我这周围有没有人活动，有没有异象。”

“你怎么回答。”

“我说没有，山里就我们一个村子，村里人多年前就逃光了，只剩下我一个老头子。”

田见秀不怀疑这个回答的真实性。

老人再把和江越等人的所有对话重述一遍。

在这期间，田见秀都是一副平和模样。

最后，他再道：“那个明军首领有没有特地叮嘱你什么，或者让你告诉我们的。”

老人摇摇头：“他只让我老老实实回答，再无其他。”

田见秀站起身，让人拿出两个白馒头给老人，随即走出房屋。

李过皱着眉头，从老人身上没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显然让他有些不悦。

“现在我们知道这队明军去哪，不如直接找上去，趁着他们还没站稳脚跟，没有做好工事，尽可能决战。”

李过有属于的道理：“孙传庭此番入河南，必是要解除开封之围，我们不可能不去管他。”

“叔父在解决这支偏师后，还要和孙传庭决战，以报当年之仇，我们必须要快，现在大概率是最好的机会。”

田见秀明白李过的意思，他更知晓动作快这三个字的重要性。

看了一眼地上烂泥，他有些担心：“我们将辎重搬上山花费太多时间，他们很可能已经抵达山腰。”

“现在刚刚雨停，地上这么多烂泥，你行军恐被拖延。”

“不会，”李过摆手：“难不成我不带辎重出手还能比他带大车小车的慢吗，总能追上。”

田见秀还有话要说。

“你想想为什么那个明军将领要把这一老一小留下来。”

李过很快给出答案：“他想让这个老人告诉我们，他们逃亡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这些明军会在我们追击的路上埋伏，借此机会创伤追兵。”

田见秀嗯上一声，表明自身担心。

无论是田见秀还是李过，都没往明军的慈悲心上想。

在他们看来，明军留下这一老一小，必然有自身考虑，这是他们需要担心的。

李过依旧不死心：“我还是想追一追，机会难得，我不愿放弃。”

“毕竟就算我们进入不追杀上去，之后也迟早是要追寻这个明军踪迹，届时一样要面临被埋伏的风险。”

田见秀被李过说服：“好，小心行事。”

在战事上，田见秀李过算是放心，不再多言。

李过一刻不耽误，迅速领兵，朝着老人手指的方向前往。

闯兵速度很快，他们早已经习惯急行军，纵使雨后山路很难走，依旧没能阻拦他们。

泥泞的小路上，前方斥候来到李过身边，抹了一把沾染雨水的脸，道：“将军，左前方有行军的痕迹！”

李过思考片片刻：“先跟上去，等到敌踪明显，再绕而破之！”

“是！”

李过的想法完全没问题。

一支携带轴重的部队在山路之中就不可能走的快。

纵使他们是从山下而来，这其中花费很多时间，给西安营先一步离开的时间。

但这种时间差会被急行军追平。

林间的能见度慢慢升高，在能清晰看到小路后，李过下令灭掉火把。

终于，他在视野尽头看到了来回攒动的身影。

李过命令麾下士卒尽一切可能掩藏自身踪迹，不断排兵布阵，让手下人以多个方向摸索上去。

同时，一众人开始拉弓，只待明军进入自身射程范围，便要将把对方射成刺猬。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对面先发话。

洪亮的声音在山间响起，山体的围绕将声音放大。

“你们终于来了，动作不是很快啊。”

李过隐隐觉得不对劲，对方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他们许久。

他让周围人不要发声，继续按照原先计划行动。

他们不说话，不代表西安营这边也不讲话。

罗涛声音再度响起：“怎么，装聋作哑？还是觉得我在诈你们。”

“前面那队想翻山从侧面绕的人马可以停了，那边我们有五十个弓手在等你们，绕过去就死。”

闯兵依旧保持沉默。

那一队人马坚持绕过山体，在爬过岩石层，推开茂密树叶后，很快看到一个个死死盯着他们的西安营士卒。

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孩子。

他们在这里等候多时，弓箭立时放出，这队人马当即后退，留下近半尸体。

李过终于意识到，这群明军并没有骗他。

让手下人保证后撤道路的安全性，观察周围还有几个地方能供明军埋伏。

做完这一切，李过让不远处亲兵替他说话。

亲兵当即道：“你们将领姓甚名谁。”

那边给出回复：“三边总督、兵部侍郎，孙传庭。”

李过眼神犀利，板着一张脸。

这不是他要的答案，故此他让亲兵继续发问。

“我说的不是他，你没必要和我打马虎眼，孙传庭不在这里，我问的是你身后的将领。”

这次轮到罗涛沉默。

明军不说话，让不清楚时局与渴望套话的李过没有交流对象。

他当即下令放箭。

箭雨穿过稀疏的雨点，刺透密布的枝叶，抵达明军所在之地。

多数人早已依托工事藏好，少数人中箭，发出惨叫。

李过正欲进行第二次箭雨，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

下一刻，方才说话亲兵的脚下出现一刻炮弹。

“轰！”

炮弹炸开，大量陶片射出，炮弹本身带来的冲击力将他亲兵径直杀死。

周围人倒地大半。

地面上，赫然出现一个大坑。

李过愣在原地。

如果方才他没让亲兵出声，而是自己讲话，现在被炸成肉泥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