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栯阳看着尔家为第一条废掉的采晶鱼难过时，才想起来她也养了一批，跟尔家兄弟说，让帮忙悄悄拿个熬汤的小罐子，水放一半，带上允冰草，去把那些鱼挖回来，挖的时候注意先在水里还有坑的周围都撒上允冰草，不要让鱼出水，一次不得少于十条。

尔家人当时齐齐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化过来，原来当初栯阳逃跑时没有弄丢采晶鱼，而是那会儿她不喜鱼大强不喜村里，看村里人紧张鱼苗，偏赌气不想把鱼苗落入他人之手，随便就给砸向了那块岩石，谁知道瓶子破了之后，几十条鱼苗却在石头底下巴掌大的小水坑里活下来了。

时人讲究缘法，尤其修仙之人，更是遵从天道，也敬畏生命，所以后头栯阳看它们活了之后，也就把水坑做的更严实些，还在水坑里用小细石头摆了最简单的聚灵阵，足够这些鱼活下去，若果有可能栯阳还想把它们送回大海，可是鱼大强一直跟着，她能装作玩挖坑沙子得空给这些鱼苗做个坑已经很不容易了。

尔家兄弟将藏在村尾普通岩石底下的采晶鱼挖回来时，小水坑最上头早结了拇指后的冰，本来都心里打鼓怕是鱼要冻死了，结果揭了冰面，下面竟然挤挤挨挨的团着几十条采晶鱼，比他们家里精细养着的还要大还要健康，比那天他们海里看到的自然生长的都还要精神，肚子里的渔晶币一闪一闪，甚至隐约还有鱼子的存在。

尔家兄弟捂着心肝警惕看了周边一圈，告了一圈神佛，发誓以后就供着栯阳，才小心翼翼把鱼请回罐子里，中途只折了两条，还被尔东手疾眼快剖了取出来两块蓝的特别纯粹的渔晶币，跟块玉似的。

栯阳的鱼到了尔家，也拯救了尔家剩下的三四条鱼，当天就顺利取出来三个渔晶币，栯阳说她的那批鱼可以产卵，不能现在杀，于是又等了十来天，罐子底下铺了白白的一层卵，那些鱼甚至开始拒绝进食其他东西，只把卵做食物时，栯阳才让尔家兄弟开始每天处理一些鱼，等鱼都处理完，这些卵都要扔回大海，就像栯阳说的，没有充足的灵气供给，又没有海里那样原生态的环境，这些卵只会是死卵，所以那些鱼后头才会吃自己的卵。

——

鱼大海看着一脸邀功捧给自己馍馍鸡蛋的鱼大强，那股子刚下去的郁气又起来了。

特么他在为了那些鱼心疼地恨不得抓地挠墙的时候，他竟然有吃有喝，看着还吃饱喝足了，天知道他多久没吃饱喝足过，更别说他还能再给自己带回来这么些干货后头都没有尔家人追过来，真的是要气死了。

鱼大强气归气，该吃的还是要吃的，他分了半个馍馍给樾棱后，就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全吃了，灌了两口凉水冻得一个哆嗦，然后就勾着鱼大强问：“尔家的？”

鱼大强点头。

“他们没打你没骂你？”

鱼大强摇头。

“那你个木头脑袋不知道再多拿点？这点够我塞牙缝吗？”鱼大海给了鱼大强后脑勺一下，又踹到了一个木头墩子，“干他娘的，尔家能对你这么好？肯定有鬼，肯定是他们在哪里占了你老大的便宜，所以才对你这么好，你能有什么便宜占呢？”

鱼大海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回头对鱼大强道：“你跟我找空子捉个他家小儿子来，咱们问问他，他们家是发财了还是拿了你什么东西了。”

鱼大强蔫头巴脑地捂着头，还是很疼的，大海哥怎么这么不体贴人啊，下这么重的手，早知道不给他送东西吃了，搞得今天的晚饭都不敢去尔家蹭了。

“我不去，会被尔家兄弟打，我打不过他们。”鱼大强一屁股坐下来，扫了一眼还在闷不吭声啃那半个已经被冻得僵硬的馍馍，哼，别以为我没看见刚刚她接过馍馍一刹那的鄙夷嫌弃，有种别吃啊，这是我家小童养媳省下的口粮，往日里我吃不算太饱都是贴补了我的肚皮的，你这么坏的人有脸吃我家小童养媳的东西？

“嘿，你今天胆子倒是大起来了？去不去？去不去？”鱼大海对着鱼大强屁股就踹了两脚，鱼大强被踹翻时，姿势可能不对，不知道挂到了什么，把旧的薄棉衣里头那件完整的还没有补丁的新衣裳就给刮得“嗤”开了口子。

鱼大强愣住了，看着口子发呆，他的新衣服啊，从小到大唯一一件没有补，也不是别人旧衣服，也不是别人不要的衣服改的新衣服，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穿了大半个月不舍得脱下来的衣服，栯阳过年那天大发慈悲给的惊喜，他之前以为做了鞋子被子肯定没衣服的，结果还有个新年惊喜，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过年不用出去坑别人都能好幸福。

结果就这么坏了，家里那个栯阳私藏东西的墙洞里确实已经没有布了，他又要穿破衣服了。

鱼大海也怔忡了会儿，他是明白一件新衣服在他们这里算什么的，至少可以炫耀一整年甚至两年三年，姑娘家出嫁要是能有件新衣服压箱底那能在婆家横着走的存在。

明明鱼大强这件也是絮了棉花的，明明可以穿在外面炫耀，可他一直穿在里面，就是怕弄坏，只悄悄给他鱼大海看过两眼，怕别人看了妒忌故意来弄坏，大海哥是兄弟，不用担心，而且上回跟人打架都没损坏一点点就知道他有多爱惜了，可是如今，还是被弄坏了。

“咳咳，大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衣服还好吧？你家那小媳妇不是手艺…哎？你胆子大了啊？”鱼大海冷不丁被扑上来的鱼大强一拳头砸的眼冒金花，头一次被鱼大强犯上作乱，有些蒙，还有点慌，呵斥的同时，也狠狠反手一巴掌，想要尽快把他打服。

结果没想到鱼大强红着眼睛，眼泪都在里头了，还不依不饶得上来继续打，两个半大不小的小伙子你一拳我一脚，真真实实打的不可开交。

最后鱼大强顶着猪头头往外走去，地上的鱼大海气喘吁吁，还骂着：“小杂碎，狗娘给的胆子，有种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鱼大强头也不回，特傲气，道：“呸，你就是故意弄坏我衣服，没你这么当兄弟的，跟你家那个娘们一样坏。”

“你…”鱼大海气的都快吐血了。

鱼大强气呼呼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跑了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