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拉倒吧，你的身体...”

“相信我...”牧小野一把拉住了张明真，“对于探险，我比你有经验，而且以我现在的修为，在水底呆的时间也要更长一些。”

张明真苦笑，他知道牧小野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一种人，只要他决定了，你就不要再试图能改变他的想法。因为在他认为，那已经是他思考了良久之后的最佳答案。

一味的劝解或是争着去做，只会打乱他的所有计划，不但于事无补，更是乱上添乱，甚至让他觉的你是个意气用事的莽撞少年。

很幸运，也是很不幸，牧小野就是这样的人。他始终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执着劲。

而且牧小野说的也对。

他看的出来，张明真虽然实力不弱，但是这种野外求生，他的经验所欠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能说他就像是一朵温室中培养出来的花朵吧，至少他并不具备那种常年生活在刀头野外的人所拥有的那种气质。

他不够狠，对自己下手不够狠。极限求生，那种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困境？没有那种必死的心，就得不到必活的路！

因此，张明真只能接受这样的提议。

他知道牧小野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如果他选择这样做，就是被做好了应对所有突发事件的准备。而且，他也不是在说大话，没人愿意搭上自己的命去说大话。

这不是耍狠斗勇，探路需要的是智慧！

“那我...”张明真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又无从说起。

“帮我照顾好小狼。”牧小野直接打断了张明真的话，随后便将白焰递给了他。

“可是...可是我如何能够得知你的安危呢？”

看着将欲直接跳入水中的牧小野，张明真到底还是不放心。

在水底会发生什么，这是谁都难以预料的。而且，本身的憋着一口气的去潜水就是一种危险，极大的危险。虽然作为修炼者，他们的体质早已变的异于常人的强，但说道底，他们始终是人。

是人就一定需要呼吸，而在水底，显然并不具备那样的条件。

“嗯...我会告诉你的。”

牧小野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便转身步入了水中。

水面轻响，张明真知道牧小野已经潜水了，可他还在为刚才的那一句话纳闷，‘告诉自己’？他怎么告诉自己？

张明真想不明白。

他没看到的是，当牧小野转身入水的那一瞬间，一粒透明的小气泡就在那个时候悄然的从他的眉心射出，落入了张明真的眉间。

灵种！

牧小野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使用了灵种！

这本是一种黑尾妖狐用于无形杀人的武技，却在这个时候，被牧小野将之用到了张明真的身上！

能杀人，那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建立了精神的联系，但是如果只是借用那种联系，互通消息呢？

牧小野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但他现在却宁肯一试。

暗流水道的曲折是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是，牧小野直到穿行其中，才又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态。

他之前的准备太过无知了。

他没想到貌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水流竟然会如此的激荡！这个暗流本就是用山上倾泻直下的，不过是穿行了一段地势平缓的溶洞而已，它终将是要流入山脚之下的。

而这条暗道之中却又是如此的蜿蜒曲折，经过了几次水量的囤积之后，它们一旦找到了倾斜口，就势必以万钧之力一涌而出！

这里也诚如牧小野所料想的那样，正是一个出水口。只是他猜不出来，这些水流是通往黑水潭，还是那股泉眼的。

水下巨大的水压力压的他胸口直疼。

短短的两天经历了荆棘林中的一战，又经历了同山魈之王的一战，他的身体本就是伤痕累累。

两次战斗都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伤痛，虽然他已经和白焰共享了‘野性成长’这中逆天的恢复力，但是要想短时间内的完全恢复，显然是不现实的。

两肋的伤痛是鬼面妖蝠造成的，而他胸口的伤痛则是拜山魈之王所赐，这最大的几处伤口虽然在陆地上并不会引起牧小野太多的不适，但是在水下，这可就明显的感觉的到了。

水的压力将那些那些原本只是隐隐的感觉到的疼痛，瞬间被放大了。

紧咬着牙关，牧小野感知着地下水流的方向和速度。

在这里他必须要保持清醒，而这种疼痛却也恰巧刺激着他的感官。因此，可以本来应该是制约他行动的疼痛，在这个事情却也是无意中帮助了他。

这让牧小野的内心中泛出了一阵苦笑。

水底依旧是漆黑。

甚至比在洞穴中还黑！清澈的水，虽然能让牧小野可以瞪大双眼，但是无尽的漆黑也是让他头痛。

看不到，就只能用灵识去感应，可是灵识在这洞穴之中被就受阻，更何况说还是在水底了？所以经过了几次尝试之后，牧小野终于还是苦闷的发现，在这种地方，灵师感知到的并不比自己的双眼看到的多出多少。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保存点灵力吧，至少能让自己多在水底待会。

水流还在急速的流淌，而牧小野的身体却也在不受控制的随着暗流穿行。

牧小野在水中盘算着自己的时间。在水中，恐怕也只有时间能制约他了，他还能在水下憋气到什么时候？

然而这样做似乎也是徒劳的，无尽的黑暗和巨大的水压无时无刻不再扰乱着他的心神，身体的疼痛虽然能让他保持着清醒，但是也同时让他的感官变的不那么精准了。

前路是什么他不知道，对未知的不确定才是真正的打击着他的信心。

如果水流是通往黑水潭的，那固然是个坏结局，但是即便是通往泉眼的就一定是个好出路吗？

泉眼太小，不容许一个人通过怎么办？这么大的水流都难以冲破的出口，牧小野不相信以他现在的能力就能突破！

而且这两点预判却也都是往好的方面想的，而牧小野更是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那就是，这条水道在他的憋气的时间内根本没有任何出路，那才是最坏的！水流不存在死胡同，可是如果不能在他需要换气的时候出去，那似乎跟死胡同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要重新逆流而上吗？这就扯大了。

从木精灵的巢穴尚且不能逆流上去到山魈之王的溶洞，更别说要从湍急的暗流之中洄游到木精灵的巢穴了。

这注定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了。

发现了这一点，让牧小野的心直接就沉入了水底。

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这正如他为什么要阻止张明真来探寻，而要强着自己上一样，他知道在探寻的过程中会遇到麻烦，而最大的麻烦显然正是自己！

在看不到任何出路的时候，一个人的信心才是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个压力甚至可以让人放弃。而在水中放弃，那意味着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可是自己顶得住这种压力吗？

自己死不要紧，可是还在木精灵巢穴中做任务的队友又该怎么办呢？

而且，身在激流的暗道之中，牧小野更是想到了一件恶心的事，即便是往好的方面想，他找到了出路，又该如何通知大家呢？

他开始为自己刚才做的决定感到庆幸了。

幸亏他将张明真换了下来，自己潜入了其中。张明真并不会自己的灵种，他根本也不可能将他探知到的消息通知到自己。

这个决定固然是没有问题，可是决定从这个暗流之中找出路正确吗？

他开始怀疑了。

胸口上的疼痛更加剧烈了，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五脏六腑间的绞痛，那时缺氧造成的。

他必须要呼吸了。

可是在这水底，那里又有空气让他呼吸呢？

牧小野的心头开始乱了。心理上的压力，加上身体上的压力，都在刺激着他脆弱的，仅存的那点信心。

他想到了放弃，虽然不甘心，但此时的他却似乎也没有了其他的出路。

然而就在这是，一道亮光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随之而来的，还有水流在这一瞬间也变的平缓了许多。

水流变缓，说明了它已经到了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

而亮光，更是说明了它终于冲出了暗流，已经到了出水口！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到了出水口，牧小野却也依然是在水底，对空气的需要可不会因为光亮而有所缓解。

反而是看到了希望后的激动更是刺激到了他的感官，让他对空气的需要更是明显到迫不及待！

不过看到了光明，也就预示着这条道路的正确，也就预示着他在不久就可以冲出水底找寻到了出路！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克服住这一次对空气的需求！

然而，这个困难似乎并不大好克服。

牧小野奋力的瞪着脚下坚硬的石块，他需要凭靠着这一冲之力，冲入光亮之中。只有到了哪里，他才可能寻找到空气！

他的身体如同一条刚刚经历了干旱，突然进入了水中的鱼儿一样，欢快充满了力量。此刻就如同一枚脱弦的箭矢一般急速的朝着光亮冲去。

他的眼中放光，巨大的求胜欲望让他脸上都透出了无尽的喜悦，虽然他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了。

但是就在此时，他的脸色却骤然间一变！

在这一刻，一条巨大的阴影突然出现在光亮之中！

那是一条小船？

不！小船是不可能透射出这样的阴影，小船没有四爪，而且也没有可以晃动的长长的尾巴！

锋牙巨鳄！

这里是黑水潭！

牧小野的脑中嗡的一声响，他差点没有眩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