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艾什莉，我们的狩猎……开始了。”

彼得目光坚毅，紧咬着这位每一条鲸鱼，双手拿起应急船桨，往水里用力划去，橡皮艇很快开始加速，在巨浪之上跳跃、在鲸群之间穿行。

“呼……”艾什莉紧张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我准备好了，前辈！”

话音刚落，一声震天动地的沉闷啸叫突然缓缓升起——显然，那是鲸鱼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嘶鸣如同雷声滚滚，在这片广阔而凶恶的漆黑浪潮与灰色天际之间来回激荡，甚至让周围的浪涛犹如沸腾一般跳动起来！

在这可怖的低沉嘶鸣之中，一道闪电划破苍穹，照亮了彼得周围鲸鱼高耸的尾部。

“要来了！小心！”彼得高喊着。

两人立刻抬头望去——只见最靠近两人的庞大灰色鲸鱼尾犹如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将两人的去路拦住，在闪电的照亮下，巨大的灰影逐渐缓缓落下，如同高耸入云的灯塔缓缓倾颓、从数十米的高空中势不可挡地坠落！

在这种尺度上，一切移动都变得缓慢而不可阻挡。庞大的黑影立刻覆盖上两人的小船，好似天罗地网扑面而来——

“轰隆隆！！！——……”

排山倒海的力量毫无保留地自高空倾泻而下，沉重地轰入这片湖面，霎时间一片寂静，就连滚滚惊雷也一同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所淹没，整个水体似乎都为止震颤、看起来那鲸鱼尾巴所落下之处的水面都被拍得凹陷下去——

紧接着，漆黑湖水立刻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来、以填补着片天堑巨坑。它们恣意奔腾汇聚，结结实实迎面撞在一起，又是一声难以描述的轰动，数十米高的白沫汇为巨墙冲天而起，如同一排利剑从水中直射向天空、又被无形的力量压回了这一片漆黑之中。

那股力量被称之为万有引力，是一切壮美与浩瀚所不能挣脱的枷锁。

“呼……好险好险……但现在，轮到我们了！”

艾什莉此刻正拉着彼得飞在半空。就在刚才，她抢在最后一刻变身魔法少女，拉起彼得猛地从橡皮艇上跃起，高飞到数十米高的天际，这一尾巴掀起的气浪差点给她震飞了出去。

“躲得漂亮，艾什莉。”彼得夸了一句，默契地回头与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开始吧！”

话音刚落，艾什莉就猛地一个俯冲，接着惯性将彼得顺势朝着一旁的另一个高耸入云的鲸鱼尾鳍抛出——彼得人在空中一个翻滚稳住身子，瞬间唤起周身光芒喷薄而出——

“来吧！黑夜将尽！”

汹涌的光明在空中乍现，拖出长长的光辉轨迹——彼得浑身裹挟着流光，坚硬的黑色重甲迅速构建而出，将他包得严严实实，可坚硬而光滑的盔甲缝隙之中仍然源源不断地涌出光芒，让他化作照亮这片天昏地暗的讯号、成为雷暴中唯一的信号弹——

“砰！”

彼得身披重甲，像一枚炮弹般轰击在高耸的鲸鱼尾鳍侧面，重刃与光刀一并狠狠插入坚硬的皮下，将彼得固定在另一条鲸鱼尾部。

“——嗡嗡嗡嗡嗡——！”

伴随着光刃扎入鲸鱼的身体，它似乎立刻感受到一股难以忍受的痛苦，如同存在遭到否定、直面灵魂与死亡的审判一般。凄厉低沉而振聋发聩的鲸鸣之中，它的尾翼从高空迅速倾倒了下去，似乎是感觉到了彼得的存在。

而这正是彼得想要的效果，他拔出双刃，将倾倒的尾鳍当作一个巨型的跳板，双腿猛然发力，瞬间将自己加速成一道流光，在空中划出一条耀眼的弹道曲线，猛地落在了最开始那头鲸鱼的背上——最先苏醒的鲸鱼已经重新恢复平衡的姿态，正巧浮在水换气，彼得便轻松地落在它小岛一样的宽阔背部。

很好，第一步已经完成，自己成功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落脚点。彼得终于又时间迅速观察一下周围其他鲸鱼的情况，以便他能学着老人交给他的办法，估测整个鲸群的动向。

一阵逐渐强烈的震感很快传来，彼得立刻注意到周围的鲸鱼尾鳍开始纷纷缓缓倾斜、或下沉。

看来刚才的动静和鲸鱼的叫声明显唤醒了这群敏感的家伙。

如果现在是在陆地上，这些庞然巨物自身就会缓慢崩溃，就算是这样一群，也不会造成非常极端的威胁，到时候终将变成砧板上的鱼肉，然而现在是在大湖之中，这群家伙如果全都苏醒，并按照老人的推理开始对彼得这个诱人的鱼饵发起猛烈的争夺，彼得几乎没有可能让自己保持不落水的状态。

因此，他将采取老人预先为他准备的一些对策。

彼得深吸一口气，双刃重迅速注入磅礴的光芒，他猛然往脚下的鲸鱼背部一扎——

“吼！——”

脚下的鲸鱼猛然张开了嘴，巨大的口腔仿佛能吞噬万物一般从水面之下掀开波涛，紧接着，一声更加烦躁痛苦的嘶吼瞬间盖过嘈杂的水声，顿时响彻云霄。

注入了光的攻击附带四色伤害，让鲸鱼这种生物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痛楚——这种痛苦超越于它本身的感知之上，是它所未曾经历过的伤痛，似乎也唤起了它的暴躁和愤怒——一感受到这种疼痛，鲸鱼一边嘶鸣，一边用力来回摆动起尾鳍和胸鳍，两个巨大的漩涡瞬间在它的身畔形成，而它已然借着这水中得来一股巨力，推动者它加速向前冲去，直直穿过这片逐步苏醒的鲸群，驶向那未知边界的深处。

艾什莉在高处看得清楚。她看到彼得驾着一条鲸鱼迅速向远处航行而去，便立刻挥动魔法棒，身后划出一道粉红弧光，跟着彼得所在的鲸鱼飞去。

可没飞多远，她只觉一个巨大的阴影自上空笼罩而来，同时身侧传来一阵巨大的风压，当下不假思索、猛然一个加力冲刺了小几十米，一回头，刚才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然被鲸鱼摆尾纵扫而过，掀起又一阵无形的气浪，将她吹出几十米开外，甚至将原本被她用魔力排斥在外的暴雨卷起，洒落在她的衣衫之上。

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周围的鲸鱼已经尽数从梦寐之中苏醒，纷纷朝着彼得那边加速游去，硕大的鱼鳍搅动着整个湖面，水面上顿时乱浪排空、白沫四射，可怖的漩涡彼此交融移动，简直像是有无数双巨手在不负责任地搅动这里，让它们宽达数百米的航行尾迹化作能够吞噬一切船只的鬼域。

“前辈！——小心啊！——鲸鱼全都冲着你去了！——”艾什莉急得高声大喊，但她的声音立刻就被天地异动所覆盖。

而鲸群已经彻底苏醒。

它们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彼得。

身为五灾之一的白鲸，会被金枝那炽热的鎏金所吸引，不辞辛劳跨越郊区的边界将整个脑叶分部吞下，而面对彼得这种完整的、希望般温暖存在，鲸鱼们的追求只会更加强烈。

所以，它们将践行刻在它们根源深处的本能——吞噬一切。

……狩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