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茗嫣愣愣地抬头，“皇后娘娘……”

“好了，近日宫中事务繁杂，本宫也乏了，你且先退下吧，至于杨姑娘，本宫也会看顾一二的。春晚，你去送送明越。”

也不知是怎么走出的坤元宫，只觉得今日的阳光分外刺眼，明明闭着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宛月担忧道，“小姐，咱们还是先出宫吧，这个时候，周小姐她们该等急了。”

舒茗嫣又回头看了看坤元宫朱红色的大门，轻轻摇摇头道，“不，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去慈寿宫给太后娘娘请个安的。”

太后娘娘厌倦了宫中的舞曲？哼，杨皇后真当自己是三岁孩童了不成？便是太后真的想看江南的歌舞，教坊司的人是做什么的？需要大费周章的从自己儿子的后宫中来抽人？

分明是推脱，却还不忘折辱一番杨芊芊，这算什么？是想通过自己给芊芊一个下马威吗？

这宫闱里的人，个个无情。

门口处春晚的眼眸微闪，转身进了偏殿。

主仆二人赶到慈寿宫的时候，不巧周太后刚刚歇了午觉。

舒茗嫣亲亲热热地拉过周嬷嬷聊着闲话，“太后娘娘近些日子可安好？我听皇后娘娘说，太后娘娘看倦了宫中的歌舞，想看看江南的，不知心中可有了属意的人选？嬷嬷也知道，我自小在扬州长大，别的不说，这歌舞乐艺方面也能打听一二的，也好为太后娘娘分忧。”

周嬷嬷沉思片刻，疑惑道，“太后娘娘是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明越郡君也知晓，这事儿一向是教坊司的人去安排的，不管是什么人，保管能让太后娘娘满意了便是，我们做奴婢的也能跟着沾沾见识。明越郡君有心了，老奴在这里谢过了。”

“嬷嬷说的这是哪里话，原是明越唐突了，若是糊里糊涂的推举了不当的人选，那才是贻笑大方呢，既然有教坊司的人，那明越也就乐得躲个清闲。”

与此同时，坤元宫。

自舒茗嫣走后，杨皇后的眼睛盯在杨芊芊的画像上，从未挪开。

春晚轻轻地走进来禀报，“回皇后娘娘，明越郡君往慈寿宫的方向去了。”

杨皇后只嗯了一声，随后又将目光放在画像上，嘴里喃喃道，“像，像极了。春晚，你过来看，像不像她？”

春晚观察半晌后摇摇头，“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愚钝，着实看不出这位杨姑娘像宫中的哪位主子。”

“你们都看不出来，可本宫能瞧得出来，圣上也定能瞧得出来……往后这宫里，可算是又能热闹起来了。去，将其生辰八字送到钦天监，叮嘱司正南，务必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对了，让春香去打听打听，明越到母后那里都说了些什么。”

空旷的宫墙内，高大的宫殿遮住了本该住进这里的阳光，甬道的冷风呜呜地在耳边响起，像是一曲绝望的挽歌，如泣如诉，不绝如缕。

舒茗嫣脚下的步子越迈越急，以至于到后面宛月小跑着才能勉强跟的上。

好像这样，就能逃脱这张看似富丽堂皇，实则密不透风的囚网一般。

直到出了宫门，进了马车，舒茗嫣方才靠在车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宛月忙沏了一杯热茶奉上，“小姐方才走的急，快用杯茶缓缓。”

马车刚进了留英巷，舒茗嫣就看到了在府门前翘首以盼的舒云霏和周念微。

舒茗嫣出马车，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舒府门前顿时乱作一团。

飞雪阁。

舒云罗放下狼毫，惊讶道，“晕倒了？可知是为了何事？”

听雪上前，附耳将这半日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了舒云罗。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书桌上精美的端砚顿时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进宫？你莫不是听岔了，若真是如此，那可是杨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了，这样的好事儿，怎么我那好妹妹会是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大小姐，此事千真万确，听说好像是杨小姐不愿入宫，特地写了书信向二小姐求救的。”

舒云罗冷笑一声，起身推开窗户望向烟雨阁，“求救？杨芊芊还真是看得起咱们这位明越郡君，可惜呀可惜，在宫里那些贵人的眼里，怕是连地上的尘土都不如……走，二妹妹生病，我这个做长姐的也要探望一二的。”语气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烟雨阁，陆幽兰等人屏气站在一旁，焦急地望向正在施针的杜医手。

待杜医手诊治完毕后，陆幽兰急声问道，“杜先生，茗儿她……她可有大碍？”

杜医手长叹一声，“舒小姐乃是诸事郁结于心，心脉受损，若是不及时疏解，恐，九星雪霜海棠之毒有复发之兆，届时，便是雪域冰鯵莲也压制不住其毒性……还望夫人多多劝导舒小姐，莫要忧思过甚。”

陆幽兰顿时身形一歪，就要倒下，幸而琳琅上前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忧思过甚、忧思过甚……杜先生，您医术精湛，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茗儿。”

“罢了，老夫再开一副调养心神的方子，只是，老夫能医人，却医不了心，舒小姐这性子，夫人且多费心吧。还有，莫要舒小姐再动武了，否则，只会加快九星雪霜海棠之毒发作的速度。”

杜医手一走，周念微顿时忍不住失声痛哭，“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来找茗嫣，她便不会去宫里，更不会气急攻心，引发了体内的毒。舒伯母，都是念微的错，您要是难受，就打我出气吧……”

可谁不明白，这事哪是谁对谁错就能解决的？

陆幽兰心中懊悔不已，若是早知如此，今儿个不管说什么她也会陪着女儿一起，总好过茗儿独自一人去面对。

“念微，这事儿不怪你，即便你不来，依着茗儿的性子，迟早都会去宫里走这一遭的。只是，芊芊那丫头入宫之事，已成定局，你们若真是为了她好，便不要再提起柳家公子的事，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