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皇子遇刺，又在九龙山，刑部尚书齐木楠近几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这事儿，明眼见的就是其他几位皇子做的，可能在圣上面前这么说吗？再者，人家既然敢在九龙山动手，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刑部的人都已经去了九龙山两次了，愣是没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加之，前一日还下了一场雨，就是凉亭的血痕都已经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唯一的线索也就是五皇子带来的那三个活口，可都是骨头硬的，刑部的各种刑罚都挨个儿上了一遍，愣是没问出一句有用的。

这边儿太后娘娘也不消停，每隔两个时辰就着人过来探查一二，不需要说一句话，只单单一个眼神，就活脱脱让刑部一干人等脸热的慌。

还真是一件苦差事。

小院儿里一如既往的宁静，烟雨阁的扫洒丫鬟很是勤快，每日都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也见不着。

舒茗嫣百无聊赖的坐在石桌旁，看着宛月似月几人晒着菊叶。

怕她着了凉，石墩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毡。

这几日，身体也恢复了一些，脸色也不似那日那般苍白了。

陆令瑶是在回去后的第二日巳时醒的，谁知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她烤好的那几串肉被毁了，好生可惜，惹得守在她床边的大舅母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

不多会儿功夫，舒云霏也过来了。

生怕舒茗嫣一人在屋里闷着，舒云霏每日自妙音阁回去后，陪着舒老夫人用完午膳后，就会拿着针线过来边做些绣活边陪她解闷儿。

“二姐姐今日觉得如何，药可用过了？”

舒茗嫣替她倒了一杯热茶后道，“感觉好多了，就是晚上歇息时得右侧着睡，不敢压了伤口。”

“今日陪祖母用膳的时候，雯表姐还在祖母跟前说道了几句，说是二姐姐每次出去都是意外频发，指不定是被邪祟上了身，说要请个术士来拨转一二呢。我倒觉得她不怀好意，说是有个术士和大姑父熟识，也顺便为府里祛祛灾什么的，谁知道从那三教九流之人的嘴里会说出什么混话？”

舒茗嫣沉吟道，“祖母怎么说？”

“祖母定是动摇了，这要我说，那术士也就骗骗吴家，若真像雯表姐说的那般神乎其神，大姑父塞了那么多银子进去，又怎么打了水漂不说，还升不了官？”

“祖母若信，我们做小辈的哪能忤逆了去？左右吴静雯不过小打小闹，折腾不起什么水花的，犯不着因为这些鸡毛蒜皮之事跟她起了冲突。眼下我最上心的是，不知刑部那里有没有查出些什么，那些死士可不会轻易开口。即便是开口了，也不会有什么实质的结果。”

“谁说不是呢，听说今日早朝刑部尚书齐大人还被圣上指着鼻子骂其昏聩无能，这下可是面子里子都没了，即便是查出来了，齐大人敢放在明面上吗？圣上这不是摆明了为难臣子嘛。”

可这事儿，四皇子君墨言定然是没有参与进去的，不说青婕妤一个外族人势单力薄，又不得圣上垂怜，在宫中无半点儿根基，就说近些日子乌兰塔娜公主前来和亲，圣上也特意安排了四皇子带着塔娜公主见识一番京都的繁华，即便有那个心力也没那个时间。

七皇子君墨锋就更不用说了，九龙山在太后娘娘的心里什么地位，大越人人心知肚明，而兰贵妃同样出身于周家，七皇子又作为先帝和太后娘娘最为宠爱的皇孙，君墨锋就算是再怎么愚蠢也不会去弄脏了九龙山。

那又会是谁呢？

舒茗嫣叹了口气道，“齐大人近两年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即便是查出来，那也只能烂在肚子里，齐大人若是个聪明的人，便不会再往下查了，毕竟即便是身上担了个为官不作为的骂名也总比丢了一家老小的命要好的多。”

舒云霏不甚理解，“可这不是太后娘娘和圣上吩咐要一查到底的吗？齐大人倘若一直拖着，就不怕惹恼了太后娘娘和圣上？”

舒茗嫣看了看院中的众人，都在专心做着自己的活计，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可太后娘娘毕竟年事已高，再说了即便是太后也不能决定朝臣的升去留。至于圣上，又怎会承认自己亲封的刑部尚书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酒囊饭袋？再者，这里面又牵扯到了众位皇子，风水轮流转，谁知道过几年朝云殿里坐的会是谁？倘若因此查出了是哪位皇子做的，可顶多就是看守皇陵一两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能培养这样一批死士的人，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势力，若正好日后入主朝云殿的是查出来的那位皇子，云霏你说，齐大人该如何？”

能混到刑部尚书这一要职上的人，会是个简单的人吗？

舒云霏失神道，“若是揪住此案不放，那日后新皇登基，第一个下手的怕就是齐大人了。可五皇子呢，齐大人这样草草了事就不怕五皇子怀恨在心？”

“五皇子？京都谁人不知那位也没有几年的光景了，可齐大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皇子而得罪了未来的江山之主？”

“若是这样，那二姐姐的伤不是白白受了？凉亭里陆大小姐和陆三小姐也负伤了，圣上难道也不顾及陆老太师的颜面吗？”

“哪里是白受了？”舒茗嫣说着指了指西侧墙根底下的那几口大箱子，“圣上的意思都在那里呢，不单单是我这里，思凌那里，陆家也都送去了，而且比起这里有多无少，圣上已经给足了做臣子的颜面，我们哪敢再肖想其他？”

圣上赐的那些东西一直放在那里，宛月准备搬进库房的，舒茗嫣想着反正之后还要挑挑拣拣的送去给各房，还不如先放着，等各房的礼都送到了再往进搬也不迟。烟雨阁有幻影在，那些小毛贼哪能靠近得了？

“二姐姐这般说，云霏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往日二姐姐和苏姐姐、思凌她们说话我总听得云里雾里的，原是妹妹太过愚笨了，总想不到这深处去。”

话语之间颇为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