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圣宫中。

赵君神色平静地看着殿下站着的秦易等人，语气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庄严傲漠，“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

秦易踏前一步，却见赵君微微摇了摇头，“我要他说。”

看着赵君指向自己的手指，赵逍躬身一拜，眼中却不见半分慌乱，“父皇。”

“你怎会知道，今日宫中会有变故？”

“是…”

“是老臣派人，请了何先生与六皇子入宫。”

还不等赵逍张口，老相杨成甫却突然跪倒在地上，将头顶官帽摘下，脸色平静地看向了赵君。

“杨相…你这是何意？”

赵君脸色一凝，赶忙起身，朝着杨成甫走了过去。

遥想当年，赵君登基之时，正是这老相不顾争议，两朝为相，辅佐了赵君一个又一个春秋。

虽然后来，赵君已有意削弱他的权势，可三十年的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杨成甫三字对于整个赵国学子而言，就是一种精神图腾。

“是臣！不顾王法，私自调了六皇子入都，陛下，臣自知有罪，愿卸下官袍，告老还乡。”

杨成甫深深拜倒地上，久久不曾起身。

秦易救了杨婉瑜，救了赵国，这份恩，是他杨成甫无法偿还的。

如此，今日他替他顶下罪责，心底总归要舒服一些。

“杨相说什么！朕怎会怪你，只是…你是如何知晓，赵翊今日会…”

赵君眼中依旧满是疑惑。

“陛下，臣妹婉瑜身上的蛊，乃是蛮族之术，臣私下已查了许久，最终查到了二皇子身上！只是…没有证据，臣自然不敢指认，且王都风云莫测，臣也不知该信任谁，遂想到了何离先生。”

杨成甫转头看了何离一眼，两人眼中皆是闪过一抹异彩。

这般说辞，两人入殿前就已商量好了。

这次危机，若非秦易，赵国怕是当真要陷入万劫不复了。

所以，于情于理，这两位赵国的股肱之臣也不会在此时将秦易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原来如此…”

赵君轻叹了口气，又深深看了秦易一眼。

从方才赵翊的话里，他已经知晓了杨妃这些年的遭遇，又出于对这位老相的了解，此时赵君倒也未想其他。

“陛下。”

大殿之外，卓远与冷非夜并排走来，周身弥漫的血煞气息，令得秦易都是忍不住眉头一挑。

“都做干净了？”

“回陛下，段家、牵连的禁军以及守城司将士九族之人都已收押天牢等候发落。”

冷非夜躬身一拜，略有些凌乱的青丝平添了几分韵味。

“明日午时问斩。”

赵君点了点头，眼眸中不见半分波动。

“老六，你既回了王都，那就不要走了，留在朕身边吧。”

一夕之间，赵国皇子几乎死伤殆尽，而此次赵逍救驾有功，本就该赏，这太子之位，倒也真的是非他莫属了。

况且，这两年庆阳安定，虽说是何离的功劳，但也不可否认，赵逍礼贤下士，有成为明君的潜质。

“是！陛下！”

赵逍俯下身子，却迟迟未起。

“嗯？还有事？”

“父皇，请准许孩儿先回庆阳一趟，我总要给庆阳的将士和百姓一个交代。”

“也好，那就准你回庆阳休整七日，七日后，由何离护送入都。”

赵君点头一笑，这样看来，这赵逍谋略上或许不如赵翊、赵隼等人，但这份赤子之心倒也难得。

“秦易，朕答应过，若今日局破，会满足你三个愿望，你可以说了。”

“陛下，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回到秦国。”

秦易语气平静地道。

“呵呵，之前秦国曾派了使臣前来，要接你回秦国，被朕拒绝了，朕本来是打算挑选日子，为你和昭阳把婚事办了，再让她随你一同回秦国的…”

赵君脸上似带着一抹为难。

今日之局，若说跟秦易没有一点关系，赵君决然不信。

而且，能够令老相杨成甫甘心为他顶罪，更是令赵君有种深深的危机感觉。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杀了，那就最好是…留在身边。

只是令赵君微微有些犹豫的是…杀了他，赵国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父皇…灵儿现在还不能与他成婚。”

赵逍突然轻喝一声，瞬间令赵君的脸色有些阴沉。

“哦？这是为何？”

原本他还打算，就算秦易回归秦朝，但好歹也算是他赵国的驸马，有这层关系身份，多少算是一种约束。

否则…

如今赵国内乱，皇子都死了三个，一旦秦国有什么想法，必定会令局势更加混乱。

“父皇…灵儿身子有些暗疾，还需要休养一段时日…”

赵逍犹豫片刻，方才张口道。

“嗯？什么样的暗疾…”

“陛下，昭阳公主的病，是臣一直看的，臣之前请了一位朋友，说会在几日后去庆阳探望灵儿，所以…”

见赵逍脸色有些为难，何离当即踏前一步，朝着赵君躬身道。

“嗯？很严重么？”

“陛下，我也并未打算现在与灵儿完婚。”

秦易咧嘴一笑，又深深看了赵逍一眼，“您也知道，以我的身份，一旦回了秦国，必定是鸡飞狗跳乱做一团，所以我想先回去，等一切安稳下来，再来接灵儿过去。”

“嗯？这…”

“陛下，九皇子回朝，乃是众望所归之事，且如今我赵国国势动荡，此时若是再出现什么意外，怕秦国也不会善罢甘休啊。”

杨成甫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道。

“好吧，既然你想回去，那便回去吧，朕找天官查个好日子，派人通知秦朝，送你回国。”

赵君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殿中众人的眼神里，多少带了一丝阴沉。

“多谢陛下。”

“都下去吧，朕累了。”

赵君抚额，深深吸了口气，而殿中众人也是行礼退步，朝着殿外走去。

直到殿中只剩赵君与苦厄两人，前者方才摇头苦笑了一声，“朕怎么感觉，今日这场局，完完全全是秦易布下的？”

“阿弥陀佛，不管是谁布下，陛下平安无事就是万幸。”

苦厄淡然笑道。

“呵呵，那不知大师是何时到了御书房顶？”

“嗯？”

苦厄眼角微颤，旋即摇头低诵了一声佛号，却未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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