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混沌，原本富丽堂皇、巍峨雄伟的皇城，此刻尽是废墟，一地的残檐断壁，满目疮痍。

一个身穿雪白色罗裙的少女站在废墟之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她原本洁净雪白的衣裙上，此刻落满了尘埃。

在废墟中央，一个少年手持长剑，浑身浴血，在月光下，在这样的场景中，再加上他身边两头凶神恶煞的魔物，宛若一尊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这少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尘土弥漫之中，隐隐约约站立着一个人影，随着那柄巨剑的消散而变得越发清晰。

巨剑化作点点光辉，完全消散，那些尘埃也全部落在废墟之中，九嶷山老道人脸色苍白，浑身道袍破碎不堪，七窍亦是有鲜血流出。

他竟是还没倒下！

因为鲜血的缘故，李明月此刻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血红色的，特别是看着红月下那位九嶷山的老道人，心中竟是生出了一丝恐惧，这种恐惧不仅仅是因为面对着一个无法战胜的人，还因为这个人此刻似乎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李明月的脑海中，响起了铃铛里那个女人的声音：“真想不到堂堂九嶷山大天师，半圣级别的存在，竟然修炼了鬼道。若非禁术，此人绝不可能在先前那一击之中活下来。”

李明月感受着体内的情况，因为自己还能不能支撑，此刻完全取决于那颗骊珠，而先前一击，他明显感受到了骊珠已经破碎，这才是他最怕的情况。

身体之中，骊珠已经不复存在，却有一条青色小蛇盘旋在气海之中，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明月的注视，小家伙顿时做凶恶之状，龇牙咧嘴。

骊珠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那股属于骊珠才有的力量不减反增，依旧存在于体内。

李明月一脸茫然，问道：“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铃铛里的女人似乎也有些无法理解，但还是开口道：“奇怪……按理来说，就你现在的境界，不应该孕育出元婴才对，可这小家伙，显然就是元婴。”

李明月震撼道：“小宗师强者才有的元婴？”

铃铛里的女人道：“恩，也就是另一个你。随着境界越高，元婴也就越强，就比如本尊现在的状态，就属于元婴的留存，肉身虽已不在，却依旧可以存在于天地之间，不死不灭。”

李明月越发疑惑了，不是说修仙之人，必须肉身一起飞升，才能成就最强？若是修行过程中，肉身遭到毁灭，就算神魂得以留存，也只能寄身在其他物件之上，还得享受供奉香火，才能勉强维持，苟延残喘。事实上那些个山神河伯，都是一样的情况，所以才有了“成神容易成仙难”的说法，怎么现在又冒出一个新的说法了？

李明月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没有问出来，因为这个时候那名九嶷山强者已经移动脚步，一步步向着这边走来。

李明月现在别说疑惑，连身体的疼痛都来不及顾及，在先前那样强度的攻击下，都没能将这家伙灭杀，他实在不知道需要怎样的力量才能斩杀对方。

铃铛里的女人这时候说道：“先前还担心你的身体承受不住，不过现在有了元婴，倒是没了这个顾忌，正好让你清楚的感受到什么叫‘术’，什么叫‘法’，不过肯定会有些痛苦。”

李明月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身体再次不受自己控制，一下从地面上站起来，同时那把三清剑直接拔出大地。

前方，那名九嶷山强者一步步前行，天际那轮明月的光芒似乎被他完全吸收了一般，开始变得有些昏暗，所有的光芒则是全都笼罩在他身上。

下一刻，这位九嶷山大天师身上顿时充斥着一种阴煞之气，然后有一团团黑气缠绕，不断向着四处蔓延。

地面的废墟之中，先前那些死在战斗中的强者和甲士的尸体，此刻竟是双眼血红，然后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咔”声响，接着身躯和四肢不断扭曲，一一从地上爬了起来。

月色之中，这一幕看得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这些尸体爬起来之后，就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驱使，直接向着李明月冲击而去，数量之多，宛若潮水一般。

李明月将手中长剑一横，同时脑海中想起铃铛里女人的声音：“这是术。”

说完，李明月直接向前冲去，然后手中三清剑翻转舞动，不断将那些尸体砍杀，但这些尸体就算被砍成两半，依旧在地上爬着，并没有死去。

铃铛里的女人接着道：“这叫法。”

说完，以真气注入长剑，然后以剑气催发，剑气席卷，顿时将那些尸体体内的黑气荡灭，挣扎的尸体也终于不再有所动作。

铃铛里的女人一边借着李明月的身体出手，一边道：“法可以说是术的延伸，但又不完全是，法可以通过术来施展，也可以不用，比如利用天道规则的法，就称之为道法，所以又说道法自然，是指其本身就是存在的。”

她接着补充道：“当然，道法这东西跟你还有些距离，你现在只需要了解术法就行，看好了。”

第二百一十章 术与法，骊珠破碎

话音落下，李明月身体停住，右手往上一抬，手中三清剑直接被他抛了出去，然后在上空快速分开，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只是瞬间，天际之上就出现了数以万计的长剑。

李明月抬着的右手往下轻轻一带，满天长剑顿时雨点般不断落下，将那些明明已经死透了却又重新爬起来攻击的尸体再次钉杀在大地之中。

这一次，所有的尸体几乎都是直接化为飞灰，连半点保留都没有。

那名九嶷山强者看着这些尸体竟是没能伤到李明月分毫，冷声道：“本座今日非杀你不可！”

李明月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右手剑诀一引，天际那些剑顿时化作一道剑气长河，向着这老道人冲击而去。

在那些剑气的作用下，夜色完全被驱散，宛若白昼一般。

老道人冷哼一声，双手结印，一边念念有词：“尊敬的修罗神大人，您最忠诚的信徒愿意奉上灵魂，恳求您降于吾身。”

在这一瞬间，月光彻底黯淡下去，寒冷瞬间充斥整个天地，天地就像是瞬间都静止了一般。

剑气长河就像是被某种强大而无形的力量禁锢，然后直接炸开，一根根漆黑色铁链不断凭空出现，带着“哗啦啦”的声响，向着李明月冲击而去。

李明月眉头微皱，将倒飞回来的三清剑抓在手中，同时身体快速后退，一边挥剑劈砍那些链条。

精铁交击声响不断，火星四溅。

以铃铛里女人的力量，附加于三清剑之上，竟是无法将这些链条斩断，甚至于连痕迹都不曾留下，可见这些链条是何等的坚硬。

虽然是铃铛里的女人出手，但这一切李明月都能够清晰感受，所以每一次长剑跟那些铁链接触，李明月都会感受到一种阴冷彻骨的气息顺着长剑传来，遍布全身。

李明月有种感觉，如果不是因为铃铛里的女人，他此刻怕是已经被那股寒气凝固成了冰雕。

铃铛里的女人冷声道：“又是这些该死的家伙，真是麻烦。”

说完，抬起李明月的左手，然后捏了一个印结，原本阴冷的天地间再次寒冷了几分，甚至有寒冰不断出现，包裹着那些漆黑色铁链。

有了这些寒冰的作用，那些铁链的速度瞬间变慢了不少，但那些铁链只要猛然一颤，就会将其上寒冰完全抖掉。

“哼！”李明月发出一声冷哼，驱动三十六把小剑挡在身前，形成了一个梭子，盘旋着向前冲击而去，虽然依旧不能将那些铁链崩断，但却能将无数冲击而来的铁链弹开，而李明月也手持三清，跟着这三十六把飞剑向前冲去。

这个时候，天际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然后一根根铁链自那漩涡之中出现，直直落下，笔直的扎入大地之中。

在这些铁链的冲击之下，李明月只能继续躲避，而前方三十六把袖珍小剑也遭受重创，向着四周飞出。

铃铛里的女人叹息一声道：“罢了，既然已经瞒不过，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神技。”

话音落下，李明月左手抬起，刚好跟一根冲击而来的铁链撞在一起，原本坚硬无比的铁链，触碰到李明月的手指之后，竟是当场崩碎！

下一刻，天地静止，那些原本速度惊人的铁链，在这一刻也都完全静止不动，只有李明月能够行动自如。

李明月抬手在那些铁链上轻轻抚摸，但李明月却有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手指在这一刻，竟是在撕裂虚空，然后他就来到那名九嶷山老道人身前，两根手指在老道人眉心处轻轻一点。

下一刻，静止的万物瞬间恢复，九嶷山老道人的整个脑袋直接被一剑洞穿，所有的铁链在瞬间全部炸开，且那股将铁链崩断的力量顺着铁链快速蔓延，速度竟是比铁链缩回的速度还快。

“砰！”

一声巨响，九嶷山老道人瞬间将整个南京城一分为二，一条笔直的线贯穿偌大的南京城。

黑暗之中，传来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炸响，能量剧烈波动，整个天地瞬间变得扭曲起来，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恢复平静。

李明月瞪大双眼，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是亲身感受，亲自体验，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强大，什么叫仙人手段。

随着天地恢复平静，李明月的气息也开始减弱，只是瞬间，他整个人踉跄后退，然后直接跌坐在废墟之中，那种感觉就像身体瞬间被抽空一般。

接着疼痛感瞬间蔓延全身，就像是整个身体都要炸开一般，体内气机更是翻江倒海，无论他如何压制，鲜血还是不停往外窜，本就满身鲜血的他，更是瞬间变成一个血人。

铃铛里的的女人开口道：“用混沌钟先稳住肉身，否则你今夜就算不死，也只能剩下一道残魂。”

李明月便按照铃铛里女人的指引，驱动混沌钟。

“咚……”

天地间有钟声杳杳，然后一口青碧色大钟凭空出现，在上空猛然旋转一圈之后，轰然落下，将李明月整个笼罩其中。

随着这一声钟声之后，一切再次归于平静，甚至是寂静。

随着时间持续，在这场大战中苟活下来的人们慢慢出现，远远的盯着那口大钟，神色骇然，不敢靠近。

月色渐渐西沉，东边有阳光洒下，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那口大钟上时，整个大钟快速旋转起来，然后一下冲天而起，一股磅礴浩瀚的气势瞬间向着四面炸开，吓得周围之人聊聊后退，一些人甚至摔倒在地，连滚带爬。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怀疑那个仙人弟子的手段，而那个少年带给人们的，只有恐惧。

大钟上升到一个高度之后，瞬间缩小，变成了原来的铃铛大小，被李明月抓在手中。

李明月此刻身上的伤势已经不见，但浑身上下依旧满是血污，那张脸依旧苍白如纸，那双深邃的眸子却绽放着熠熠光辉。

他先是看了周围那些甲士一眼，眉头微皱，然后目光就停在了一个白衣少女的身上，拓拔羽衣，金阳帝国的公主殿下。

若果是之前那样，他当然不用惧怕这些甲士，但铃铛里的女人说了，这次骊珠破碎，虽然对李明月来说是好事，但她今后无法再借用骊珠的力量出手，顶多就只能帮他将境界提升到归元境后期。

这就等于说，现如今的李明月，几乎是没了任何保障，没了凶兽梼杌这等大宗师巅峰的强者保护，没有铃铛里女人毁天灭地的神威，有的就只是自己归元境的实力。

这个时候，不用什么大宗师强者，更不用什么半圣强者，只要一名小宗师，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也就是说，他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南京城，只能看他自己，只能靠先前那一战所带来的震慑，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出手，或是有人能看出他此刻的情况，那他今日就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