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白石知道，眼前的情形虽然是梦境，但这很有可能是炎魔真实感应到的事情，同时通过与鱼人太太的某种羁绊，将事情原委传达了过来。

如果这事属实的话，那全知全能的神也太可怕了，和普通的魔兽根本不是一个力量层级，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将对手摧毁...

炎魔的眼睛中流出岩浆般的、炙热的液体，转而，黑洞洞的眼眶中腾起两团紫色的火焰。

炎魔的身体不再紧绷，恭恭敬敬站好，向着那片紫雾鞠了一躬，嗓音没变，但是语气却像是多年的仆从般，说道：

“全知全能的神，您有什么吩咐？”

“毁掉...磐石...”

什么？

王白石心中一惊，这件事和磐石大厦有什么关系？

是因为蒋金金召唤全知全能的神的占卜仪式是在磐石大厦楼顶举行的吗？

不对不对，蒋金金第一次的占卜仪式，可是在江北大学宿舍楼的房顶上做的！

王白石没有想明白，就听到炎魔应了一个字：

“是。”

紧接着，炎魔抬起右手，手中托着一个方方正正的虚影。

王白石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缩小版的磐石大厦C座，有着通体的幕布玻璃和巨大的显示屏，甚至还有一只苍蝇大小的巨龙模型在屏幕前飞舞。

炎魔掌心燃起火焰，火舌舔舐大厦外沿，渐渐向上侵蚀。

“老公...别这样...”

鱼人太太虽然知道这是梦境，但是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扑了上去！

整片梦境中荡起波纹，似是被什么东西撞散。

炎魔眼中的紫焰消失，仿佛恢复了神志，不自觉地抬起双臂，和他的鱼人太太拥抱在一起...

梦境更加不稳，迅速坍塌，王白石猛地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实世界。

身旁的胡宽和鱼人太太也依次醒来，坐在对面的罗丹心眼圈红红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床上刚刚醒来的三人呆呆地放空了好久，才缓转过来。

地精胡宽对刚刚的梦境做出了解读：

“炎魔被志愿小队追捕，在逃亡的过程中被邪...被一个隐秘的存在所救，并半强迫半自愿地将灵魂出卖给隐秘存在。”

“而且，这个梦境除了对过去给出了揭示，还对未来作了启示。”

“你是说，炎魔手中的大厦？”王白石根据自己的判断问道。

“不错，梦境越临近结尾处，波动越大，给出的提示越不明显。”

“可是炎魔手中燃着的大厦这个意向，很容易指向未来他将烧毁磐石大厦这件事情。”

“那梦境的最后呢？”鱼人太太问道，她的潜台词是，是不是自己最后可以将丈夫从隐秘存在的控制下拯救出来。

胡宽沉默半晌，道：

“我无法解读，《梦境占卜法》的前言有一句加粗的话，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梦境占卜法》的使用守则——”

“不要对不确定的梦境意象进行解读，因为那很可能代入解读者的主观意愿。”

“换而言之，那是在解读解读者，而不是在解读梦境。”

便在这时，王白石感觉左手手腕的银环振动，抬起放到耳边，认着听着什么。

“怎么了？”胡宽看到王白石的脸色不对，忙问道。

“果然。”兽人连忙起身，背起长刀：

“磐石大厦出事了，是炎魔做的！”

“我要马上赶过去！”

鱼人太太上前拉住，道：

“白石，我和你一起去！”

“梦境中显示我的丈夫被侵蚀蛊惑了，可是梦境中也显示了我可以缓醒我的丈夫！”

王白石想了想，有了巨龙的前车之鉴，他愈发发现再是奇形怪状的魔兽，本质其实都是人类，都是可以用情感感化的。

如果巨龙可以用一张海报的话，那炎魔也应该用他的妻子来劝说。

“嗯...好，鱼人太太，我们走！”

两人匆匆出门，只剩下门口送别两人的胡宽和罗丹心。

关上房门，胡宽舒了口气，牵起兔灵德鲁伊的双手，回想刚刚她和兽人的事情，苦笑道：

“宝贝，你说的果然没错，感情确实不能总有一个人支撑，要我们两个一起。”

兔灵德鲁伊转了个圈，钻进地精的怀中，想到胡宽之前的醋意，和他由醋意激发起的占有欲，眼珠一转，调皮地调侃道：

“确实呀，一个人支撑不稳，两人支撑太累，一份感情还是要三个人支撑成一个三角，才是最稳固的结构。”

磐石大厦C座。

地下一层的泳池中。

负责服务的地精和精灵已经被上官楠命令出去，空荡荡的泳池中，只剩下一只蛇尾娜迦和一只昏迷不醒的牛头人。

“唉...”

娜迦用手背轻轻滑过牛头人头顶弯弯的犄角，心中叹道：

“少爷呀，傻少爷。”

“不是小楠不想将你治好，唤醒你...”

“你如果被治好了，我怎么还有这么方便的机会独处，来祈求女王给我启示呢？”

这样想着，上官楠的嘴角轻轻勾起，嗤笑一声——

“你的命也真是可怜呀。”

“被江小池利用想要嫁入豪门。”

“又被金若石利用来留住江小池。”

“现在又被一只娜迦利用...”

“我也要抓紧时间，再不对你进行治疗，你的伤势自己都恢复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举行最后一次仪式。”

娜迦放开昏睡的牛头人，尾巴扭动，驱动身体进入泳池。

泳池中的水向中间汇聚，鼓起一个透明的山包，同时具现出细节——

王冠，人首，蛇身...

一尊水塑的娜迦女王的雕像浮现在泳池中央，遍体流转着绿色的荧光。

上官楠跪趴在泳池边缘，向着巨像祈祷。

“女王陛下，菲奥娜·海浪请求您的恩赐。”

“我的尾巴在和缝合怪的战斗中被砍去，虽然已经用治疗术生长出一条新尾巴，但它没有经过您的眷顾和强化，没办法达到之前的强度。”

娜迦女王雕像表面的荧光涌动，向上官楠新长出的尾巴汇聚。

光芒融入尾巴，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可上官楠却感觉到尾巴和身体的断口处轻微的疼痛正在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渐渐缓解、愈合，同时，被赐予了祝福的尾巴和身体重新成为一个整体。

上官楠心满意足，也有些后怕，没想到那只缝合怪竟然这么强悍，一击便将女王附魔过的尾巴钩穿...

娜迦再次行礼，感谢过女王陛下后，便向雕像汇报起了任务的进展。

“计划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唯一的不稳定因素，缝合怪，已经被清除出了磐石。”

“我已经暗示过格罗加尔和他的宿主可以向磐石大厦召集他的同伴了，他们虽然有怀疑，并对我做了试探，但试探本身就显示他们对这件事真实性的渴望。”

“在交流的过程中，发现王白石的身体中可能还有第三个意识，对此，我并不确定。当然，也可能是王白石和格罗加尔两个意识撞击交互产生出的异化。”

“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对计划产生影响...”

上官楠述职结束，女王雕像的体表荡出一道道波纹，发出水流般的“叮咚”声响，一句句启示蕴藏其中——

“废物。”

娜迦听到这两个字，如同五雷轰顶，吓得支撑身体的蛇尾颤抖，忙趴伏在地上，额头贴着湿漉漉的岸边，一动不敢动，接受女王的训斥。

“原来只有一个，现在有三个不稳因素会影响计划。”

“抬头。”

娜迦的心紧紧揪起，缓缓将脑袋抬起，望向女王雕像。

水塑的雕像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在面前浮起纷乱的气泡。

泡沫汇聚，最后，三个巨大的透明水泡映在娜迦的紧紧注视的眼中。

第一个水泡中发生了变化，显示出第一个扰动因素——

肥硕的、圆滚滚的头颅，有着凸出的、没有眼皮的眼睛和犬牙参差的、没有嘴唇覆盖的牙齿，它的脖颈断口处滴滴哒哒淌着黏液，延伸出一条条麻线。

娜迦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江小池的头颅？她还没有死？她还会继续扰乱计划？

娜迦身体颤抖，内心极度恐惧，自己可是刚向女王汇报说缝合怪已经被铲除了！

紧接着，第二个水泡发生了变化，显示出下一个扰动因素——

一片紫雾。

娜迦注视水泡中的变化良久，但是紫雾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做着无规律的环绕，有那么一个恍惚，仿佛在紫雾中看到了一只半透明的眼睛。

上官楠微蹙双眉，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没办法解读出紫雾的含义。

之后，第三个水泡也开始有了反应——

线条缓缓勾勒，这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头部出现两个弯弯的獠牙...

这是王白石？难道说，第三个不稳定的扰动因素是他脑中的第三个意识？

水泡中的身影继续生长，细节也渐渐清晰...

不对，那不是獠牙，而是两只犄角...

上官楠眉头皱到更紧，心中不解，这是个什么东西，感觉有点眼熟...

等等，这是金霄？！？

想到这里，上官楠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牛头人金霄已经缓缓坐起，揉揉眼睛，恢复焦距，看到眼前的巨像和跪伏在地的娜迦，吃惊道：

“小楠，你...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