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看到舟子的那一刻也很意外，片刻沉默过后，他重复着冷月的话，道：“是你！”

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冷月不可能知道仙果的事，若不是有人刻意安排，冷月区区一个凡人，无论如何也爬不上蓬莱山，更别说吃下仙果了。

舟子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冷月的那支香召唤过来的，看他气定神闲，似乎早有预料，且看他对冷月偷摘仙果一事并未有追究之意，景行便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舟子道：“别再执迷不悟了，经过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把她的记忆拿走，她的心里的依旧装不下你！”

景行低头不语，转身走了，背影悲伤、落寞！

这两人的对话，冷月倍感疑惑，景行说一切都是眼前这位仙翁的安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舟子似看穿一切，他对冷月道：“小丫头，你以为本仙的果子那么容易就能吃到吗？”

他言语之外的意思就是冷月能顺利找到仙果，都是他安排的。管不了他出于什么目的，她只问：“他呢？他在哪儿？他还好吗？”舟子微微皱起眉头，就算他不说话，只看他的表情也知道答案，“不好，很不好。”语气接近悲戚，“他不在魔界好好待着，跑到凡间跟凡人纠缠不清，差点乱了三界秩序，几欲酿成大祸，他现在正在受罚！”

他侧眸去看冷月的神情，对方被他的话吓得不轻，激动、着急、担忧，眼眶早就绯红，“惩罚？”两个字重复一遍。

她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好在地板是木块拼接的，“我能去看看他吗？我知道您也是仙，而且比景仙师还要厉害，您肯定能帮我！”

“这、、、、、、”舟子故作犹豫，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

冷月小声抽泣，“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一点都不知道，而今终于想起一切，我连看都不能看他一眼。”

舟子勉为其难地道：“好吧，就带你去看看他。”

冷月破涕而笑，叩头道：“谢谢您！谢谢您！”

只见舟子轻轻一挥手，他和冷月便消失在月亮湾。

“这里是什么地方？”

眼前灯笼高挂，烛火通明，楼阁耸立，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做买卖的小摊，人来人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声声入耳，好不热闹。像极了王城的夜市。

“这里便是魔界！”舟子如是道。

冷月心中一震，再看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他们目光呆滞，脸上没有血色，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甚至这之中还有些不能称之为人，是顶着牛头或者披着蛇身的妖怪。那些小摊上贩卖的也不是寻常之物，细看之下都是些纸糊的小物件。而他们用来交易的并不是真正的银子，是凡间祭祀时用锡纸做的元宝。

冷月被吓得赶紧舟子的身边靠了靠。

这时有人向冷月招手，她扭头一看，是一位身形健壮的彪汉，他的脸上长满了黑白相间的毛发，只是看他的头，像极了一头豹子。但他的四肢又同常人一样，体型健硕，高大威猛。

他伸出一只黝黑的大手，指着他的小摊，上面放着的是一堆还在流血的不知名动物的骨头和肉，道：“小姑娘，买肉吗？给你算便宜一些。”

狰狞的豹子头轻轻摇晃，嘶哑的声音如同狂啸的豹子。

冷月本来就已经很害怕了，经他这么一招呼，吓得她径直躲在了舟子的背后。

豹子头却还没有放弃，他又喊了一声“姑娘”，冷月差点就喊出声来。

舟子轻轻摆了摆袖袍，刺绣的仙鹤似展翅飞翔一般，豹子头便乖乖的回到他的摊位上，不再追着冷月喊话。

“怕了？”舟子回头看了冷月一眼。

冷月心有余悸，颤颤巍巍地点点头，眼神飘忽，再也不敢正眼去看那些像人又不是人的妖怪们。

“那你怎么就不害怕他呢？”

“嗯？”

“本仙说的是墨亦风，他是魔君，魔界最可怕的就数他，你就不怕他？”

冷月道：“他不会伤害我。”不知为什么，提到墨亦风她就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舟子摇摇头，他指着来来往往的妖魔，“这些怪物，看似可怕，他们同样不会伤害你，各界都有各自的规矩，只要互不侵犯，他们同样不会对你做什么。可是为什么，你一个区区凡人，偏偏就爱上了魔君？”

这个问题，冷月不曾想过，舟子提及，她方才细想。她觉得自己一开始，是被墨亦风的那张惊世骇俗的脸给吸引了。慢慢地她发现他只是看似冰冷无情，实则内心深处柔软无比。

只是她不知他的温柔从来都只对她一个人。

究竟是怎么爱上的？又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冷月说不清。

若是用现在存在她脑子里的三个人的记忆去思考的话，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可惜天意弄人，她想。

“他为什么会变成魔？他不是优越国的王吗？”

“为了你。”

“为了我？”冷月相信的同时又很震惊、诧异，心痛自责一时之间全部涌上心头。

“前世你中毒太深，无药可救，命在旦夕，他求我救你。本仙给你服下仙果，强行将你留在世间，已是不人不鬼，按照规矩死后入不了轮回，做不成凡人。他为了寻你，跟本仙做了交易，用王位换来如今的身份。至于你但为什么又做了现在的冷月，本仙想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事本仙也没有预料到，没想到那畜生竟如此执着。”

他如是道。神情里带着些意外、惊讶和意料之外的无可奈何！

冷月呆呆傻傻地跟在舟子身后，从她身边经过的那些魔啊、怪的，她一点也没有留意到，也不再感到害怕，此时的她如同陷进了无边无尽的混沌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舟子突然停下脚步，道：“你知道墨亦风是如何活了五百年，找到你的前世苏洛雪的吗？”

冷月睁大了眼睛看着舟子，摇摇头，这正是她想要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