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晏颔首。

他早就准备好了，也早就想到了会有今日。

“走吧！”他道。

“若他们要你交出十一和塔尔齐，还有杜神医，你会怎么做？”吴董问。其实他不用问也能猜到嵇晏的决定是什么，但他还想知道嵇晏有没有什么计划。

“他们此次的目的只怕不止是他们，还有我。”说罢，他看向吴董道：“我不会交出任何人，但我希望若是有谈判的余地和选择，你能带着山上的村民下山去，找一处适合居住的地方重新生活。”

吴董蹙眉。

嵇晏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又道：“我和十一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但你们到底是无辜百姓，只要顺从，八皇子没了杀你们的借口，自然不会多此一举伤及你们性命。”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一起共患难多次，哪一次不是过命的交情？此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

“我只求你能帮我和十一照顾好团子和小七，剩下的事你便不用管了。”嵇晏道。

吴董顿时噎住。

嵇晏的意思，明显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让他装作视而不见，有可能的情况下还要帮着外人一同对付他们，他实在有些做不到。

“别想了，就按我说的去做。我知道你不想抛下我们，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你应该也不想看到小七他们孤苦伶仃。”

吴董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是啊！他若是也去拼命了，小七怎么办？

她双腿本就不便，如今也只有他能保护她了。还有山上的那些村民，他们不能为了自己而拖累那么多无辜之人丧命。

“你真的决定好了？”他问。

嵇晏再次颔首。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没有退路也只能如此。他会尽量保全妻子的性命，但他的性命只怕不是他自己说了的算。

“走吧！”

吴董颔首，不再多言什么。

樊十一得知自己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便知道事情已经发展成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担心嵇晏会出事，想要阻止时，已经听闻消息他下山去了。

“阿娘不必担心，阿爹说他很快便会回来。”团子见她忧心，当即安慰她道。

樊十一看着儿子纯净的眼眸，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如今，她也只能期盼嵇晏此次前去顺利了。

若是不顺……

“团子，你听着。你阿爹就是你的亲生阿爹，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们母子，以后若是他不在……若是阿爹阿娘都不在你的身边了，你一定要坚强一些，不要轻易气馁，也不要太过伤心。”她道。

团子听着她这话有些担忧害怕。

“阿娘，您和阿爹是不是有危险？”他小声问，语气中带着些许哭腔。

“是有些危险，不过你阿爹不会轻易抛下我们母子的。”她语气坚定，一改方才的悲凉神色。

“阿娘，我想阿爹了。”团子道。

“我也想他，他不会有事的。”樊十一如此麻痹自己一般的道。

团子乖乖的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

嵇晏和吴董一下山，便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八皇子和格桑娅。

“升降机，她还真是有办法。”八皇子忍不住道。

嵇晏眸光微沉，看向他身旁的格桑娅。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年不见，你该不会是连我的名字也忘记了吧！”格桑娅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嘲讽，只是又多了几分凌厉。

他们看起来谁也没变，却又像是变了。

嵇晏知道格桑娅对他有怨气，故没有多言什么。

格桑娅见他这般，心里更气。

“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有朋自远方来。怎么，不请我们上去坐坐吗？”格桑娅又道。

一旁的八皇子闻言，则微微蹙眉。

他可不想深入虎穴，毕竟有危险，而且格桑娅之前也并未与他商议过要上山，现在却临时变卦。

这个女人该不会是对嵇晏还余情未了吧？

格桑娅知道八皇子的担忧，便又道：“八皇子千金之躯，只怕不习惯山里的环境，不如今日先回去，我独自跟他们上山便是。”

八皇子闻言，眉头更蹙了。

格桑娅这话明显是在瞧不起他。

“既然来都来了，那便一起上山去看看吧！”他道。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似在讨论去哪里游玩一般，根本没问主人家愿不愿意让他们上去。

嵇晏不知道格桑娅在打什么主意，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主意。他了解格桑娅的脾性，自己害她这般境地，她肯定恨死他了。

“带路吧！”格桑娅看着他道。

嵇晏的神色晦暗不明。他看着格桑娅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来，你不愿意让我们上山？那好，就在这里谈也行。我不想怎么样，只要你乖乖的跟我走便可以了。至于八皇子，他可能对你的妻子更感兴趣一些。”格桑娅说话露骨，丝毫不觉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之处。

嵇晏没有微蹙。

“你知道的，这样的条件我不可能会答应你。”

“这么说来，你是打算与我们对抗到底了？”格桑娅看向他，眸光顿时阴沉了下来。

“我不想与你作对。你可以开出你的条件，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他道。

格桑娅却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条件？你觉得你现在凭什么与我讲条件？就凭你山上那几个残兵若将吗？只要我们一声命下攻上山去，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攻上去。”嵇晏淡淡道。

格桑娅蹙眉，而后冷笑：“嵇晏，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即便你们夺了这两架升降机，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便会立即砍断山上的绳索，到时候谁都活不了。”他如实道。

“所以，你此次下山是做好了必死的决心？”格桑娅笑问。

“你可以这般认为。我既已下山，命自然是掌握在了你们的手里，要如何抉择也凭你们意思。但我想，你们应该不是想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