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还在昨晚上放肆自己想让他记住她。

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能会让对方更加痛苦，但她还是做了。

明明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起曾经死去的孩子，可她还是义无反顾。

反正一切会在今日结束不是吗？

‘对不起，嵇晏。’她在心里道歉道。

嵇晏其实并未睡着。

他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妻子不舍和歉意的眼神。只想时间能再此刻多停留一些，让他再多拥有一些。

可是一切总要面对的。

樊十一起身，从他身边抽离出来。尽管身子感觉有些疲乏不适，但长痛不如短痛，她已经拖的够久了。

这样下去，对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好处。

‘走吧！’她知道嵇晏在装睡，故走在了前面。

嵇晏跟着起身。

一路上，两人无话。直到快要抵达府衙时，嵇晏才道：“十一娘，我不在的时候，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樊十一脚下的步子微顿。

她很想现在反悔，再卑微一些求嵇晏不要和离好不好。但她想到嵇晏真正的喜欢的人，以及他们死去的那个孩子，她又怯步了。

她不能一再自私强留嵇晏在身边，也不能再对不起那个孩子了。他不是她的，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樊十告诉我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她问。

嵇晏不知道樊十对她说了什么，不过不用猜也能知道。

他没有否认什么。

樊十一见他默认，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原本她想要质问嵇晏为何连孩子也不肯放过的话，也顿时噎在了喉咙里。

事到如今，她竟然还对他抱有一丝丝的幻想。期盼他告诉她，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樊十一不再多言，继续脚下的步伐。

他们从官府出来后，和离书已经一人一份拿在了手里。

从此刻起，他们已经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了。

嵇晏什么也没要，包括这些年他所挣的那些银子，故只牵走了小黑。

樊十一依旧没有没有多言什么。

她很想装作若无其事的与嵇晏道别，可哪怕是用手语，也令她有些再难以面对他，更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

“你打算搬回岳......娘家去住，还是继续住在镇上？”回去的路上，嵇晏问她。

樊十一本想摇头说不知道，可她不想再让嵇晏记挂什么，故比划道：‘镇上吧！以后工坊和铺子有什么事，我也能多照看着点。’

嵇晏见她说起工坊和铺子，想来以后还会好好经营下去，这样他也就能够放心了。况且，镇上还有吴董在，他若知道他们已经和离，应该会重新......

“镇上方便，住下也好。只是你一个人孤......你一个人在外，还要多加注意安全。”他提醒道。

樊十一颔首，没有多言。

嵇晏便又道：“那，那你要现在跟我回去收拾东西吗？家里，你还有些衣物什么的，若是需要可以拿走。”

嵇晏知道，不管拖延多久他们终究是要分别，可他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些和她独处的机会。

这样日后回想起来，也能多一份念想。

然樊十一摇头拒绝。

‘不需要了，反正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东西。你若是觉得碍眼，便麻烦拿去丢了吧！’

她比划完，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一般的难受。故用手语接着比划道：‘这里的东西，你自己慢慢收拾吧！我昨夜未睡好，想休息了。’

她说罢，躺在床榻上将脸扭过去不再理会嵇晏。

嵇晏知道她此刻十分的难受，故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平添她的伤感。

他没什么东西好拿的，不过是两件换洗的衣物，故清理成一个简单的包裹后便打算离开了。

可看着妻子......不，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看着樊十一消瘦的背影，他临走前去厨房里做了最后一顿饭菜，都是妻子平日里最爱吃的那几道小菜和肉食。

虽然昨日他做的饭菜都还在，他也知道妻子可能根本吃不下去，但他还是认真的做好手中的一切。

行至铺面时，他将身上仅有的二两银子给了账房的掌柜和伙计，请他们帮忙多费些心照看着点东家，然后才转身离开了铺子。

铺子的掌柜和小二见此，再度面面相觑。

他们总感觉东家自从小产后，便和嵇相公有种奔东离西的感觉，没成想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嵇晏回去后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家里左不过就是几件衣衫，这些身外之物，等到了塔鲁国估计也用不上了。

翌日一早，他带了些水酒和果饼进山里，打算先去祭拜一下他的爹娘再走。不料在路上恰巧碰上了杨小梅。

自从杨小梅出嫁后，嵇晏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可能她自觉自己那次的事做的太过火，又或许是为了撇清关系，所以后来从未前来骚扰过嵇晏。

嵇晏也因那件事，彻底的与杨家断了来往。故哪怕今日恰巧碰上，嵇晏也并未打算与她打什么招呼，他此时也没什么心情。

杨小梅本想着，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即便闹了些不愉快，过去了这么久嵇晏也早该忘了。可见嵇晏板着脸不予理会她的模样，她便知道嵇晏的气还未消。

估计是樊十一那个贱妇一直在背后说她的坏话，所以才让嵇晏对那次的事情耿耿于怀。

以前她和嵇晏之间，即便闹了些不愉快，嵇晏也很快便不与她计较了。

念此，她心里对樊十一的怨恨又深了几分。而想到自己婚后的状况，更是令她又气又恼，对嵇晏已死的心也再次复苏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默默的跟随了上去。

嵇晏发现了身后跟着的人，故停下了脚步。

“你跟着我作甚？”嵇晏语气冷淡，既不像是在生气，又有些令人难以靠近的肃冷模样。

“我......嵇大哥，许久不见，我想......”

“我还有事。”他说罢，转身离去。

杨小梅见此，再次跟上去道：“嵇大哥，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上次的事，是我错了，还希望你能原谅小梅当年的年少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