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今日的生意不好，有人肯出价，只要不亏，他咬咬牙便卖了。养家糊口的生意，能赚一点是一点。

樊十一则将这一幕给直接看呆。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会砍价的嵇晏，竟比她以前和同学去贸易市场还会砍。

嵇晏被她瞧的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个大男人在街上像个妇人一样砍价，面子上实在有些不雅观。

“娘子是不是觉得我小气？”他忍不住问。

樊十一摇头。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我在家根本用不上这些东西，这银子花的不值当。’她欲将那簪子给取下来，免得一不小心给磕坏了多心疼。

嵇晏抓住她手道：“只要娘子喜欢，戴着好看便值当。你嫁给我这么久，我还从未买过什么东西送你。”

嵇晏一直觉得妻子嫁给了他委屈，不但要跟他一辈子住在山里吃苦受累，还要节衣缩食。就连迎娶她时，他都没有亲自去迎亲。

樊十一心中感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转移话题比划道：‘对了，你方才砍价真是太厉害了。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判断一件东西的价值多少？这样下回我买东西，好在心里头有个底。’

嵇晏：“......”

这画风转的太快，令他颇有些尴尬。因为被自家媳妇崇拜这样的事，好像一点也没有自豪感。

樊十一不觉，还在继续夸赞他道：“方才若是换我，最多砍价二两。还是夫君你厉害......”

“咳咳，我肚子饿了，早点回去吧！”

樊十一闻言，当即比划道：‘那我们先在街上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嵇晏：“......”

为何，他有种被宠溺的感觉？

两人一道在街边的小摊上各点了一碗阳春面。

面分素面和荤面，也就是加肉的和不加肉的。

素面只需八文钱一碗，荤面则要十二文。

嵇晏做主给樊十一点了一面荤面，而他自己则偷偷点了一碗素面。

樊十一见面端上来，只有自己的碗里有肉，当即看向嵇晏。

“你身子瘦弱，理应多吃点肉。”他道。

樊十一便默不作声的将碗里的肉夹了一半给他。

“我从小到大打猎，肉早就吃腻了，还是你吃吧！”他欲将肉夹回去，便被妻子的筷子制止。

‘你打猎辛苦，要多吃点肉才有力气打猎来养我。你我夫妻一体，理应如此。’

嵇晏心中感动，果然不再坚持。

“快吃吧！”

樊十一颔首，又将碗里的面分给了嵇晏一小半。

‘这么多面我也吃不完，省得浪费了。’她说罢，便埋头乖乖的吃起面来。

嵇晏体格高大健壮，平素的食量比樊十一多的多，见妻子如此体贴自己，嵇晏心中再次涌上了感动。

两人一道吃完了面，便不在镇上多做停留。

不远处的吴董一直看着这一幕。虽然隔的远，听不清嵇晏说了什么，但樊十一的手语意思，他能看明白大半。

眼见人家两口子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

原来，贫贱夫妻都是这般相处的？

说实在的，方才那一幕让他打心底的羡慕嫉妒。

两支一两银子的破簪子，便能让樊十一那般感动。而他之前一下子送了那么多礼，结果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送东西给小顾氏时的场景。

然后发现，自己好像还从未送过什么东西给妻子。

家里什么东西都有，即便没有，外头的铺子里也有。缺什么东西，小顾氏向来毫不手软的直接去账房里支银子买。

别说是首饰了，她房间里就连头绳都挂满一长串。

不过，女人嘛！总是喜欢别人送的东西。

不知，他若是也送点什么东西给妻子，小顾氏会有什么反应？想到樊十一方才对嵇晏一脸崇拜的神情，他当即招身后的福贵上前。

“公子。”

“去宝玉阁挑两支最好的朱钗来。”他道。

福贵以为他又要给人家送礼，想到上次的事，自己险些屁股开花。他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算了，我自己去。”既然要买，便要学嵇晏一样，诚心一些。念此，吴董当即起身，果然去自家的宝玉阁特意挑选了两支发簪。

他挑来挑去，感觉眼前这些个头饰妻子好像都有，便不由的回想起樊十一戴的那支发簪款式。

虽然那种玉兰簪子款式简单老旧，却也显得素雅大方。

樊十一戴在一头青丝的发髻上，就好似有了点睛之笔一般，瞧着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不得不说，嵇晏的眼光很不错，知道妻子适合什么。

小顾氏以往的头饰，都花里胡哨的，瞧多了只觉得繁复累赘。于是他挑来挑去，便依照嵇晏给樊十一挑的那两支簪子款式，各买了一支给妻子带了回去。

小顾氏以为吴董今儿个魂被勾走了，定然又要宿在外头，于是去了婆母吴夫人那里闲话。说的自然都是关于吴董的事儿。

吴董回家便去了自个院子，见妻子这个时辰不在房中午睡，询问了下人才知道妻子去了母亲那里。

他手里拿着簪子锦盒，想到自己也有好一阵子没去见母亲了，便动身前去。

不料，刚到院子门口，便听闻小顾氏正在委屈的向他娘诉苦。大抵是说他不懂得体谅人，长宿烟柳之地的话。

吴董的一番热心，顿时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听不下去了，索性回了书房。在书房里，他琢磨了很久，想写几个字先驱驱火气，却怎么也写不好。

然后便想起了樊十一上次写的字。虽然不是很好，却也是有些功底的。

那段对话的文字，他一直没有丢，便从书桌最底下的柜子里拿了出来，放在书桌上摊开来看了一会。

还未看完，房门便被敲响了。

小顾氏一脸做贼心虚的走了进来。

吴董见是她，同样一脸心虚的赶紧用身旁的宣纸将樊十一的那些字给遮盖了起来。然后才道：“你来做什么？”

小顾氏这么快来，自然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方才吴董去了婆母院子的事。

她不知道吴董听到了哪些话，但都不是什么好话，故又主动认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