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十一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待她醒来时，已经到了家门口。

她从马背上翻下来，又将嵇晏搀扶下来，然后牵马去了豢栏。

嵇晏则直接去厨房，打算烧些热水洗洗再睡。

樊十一半道上睡了一觉，此刻精神不错。她想起嵇晏在樊家没吃多少饭，此刻定然还饿，便打算随便做些吃的给他垫垫肚子。

她也不会做其他吃食，不过上回见嵇晏用白面和水，揉成面团煮糖水的味道还不错。

嵇晏以为是她自己饿，当即道：“昨日我捡了一窝野鸡蛋还有好些，直接放锅里的热水煮便是。”

樊十一摆手，比划道：‘那野鸡蛋我想留着孵小鸡，你觉得如何？’

“孵小鸡？”

她颔首：‘我们把小野鸡豢养起来，等它们长大，便可以在家捡鸡蛋吃了，还可以拿去集市上卖钱。’

嵇晏以前并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不过那时候他腿没有摔坏，根本不愁猎物，也不想让身体一直不大好的老母亲操劳，故一直没有在院子里豢养过什么家禽。

眼下他腿脚不便，倒是可以豢养些猎物在家，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眼下的季节......

“现在天气太冷，小野鸡即便孵出来也很难成活，还是等到开春了再做打算吧！”他道。

樊十一这才想起气候的问题。比起土生土长的嵇晏，她这个没有基本生活实践的人，果然不适合乱出主意。

嵇晏则有些疑惑妻子的反常。按理来说，妻子从小生活乡下，应该比他更懂这些道理才对。

樊十一也后知后觉自己说漏了嘴。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装个失忆什么的，比较好容易糊弄过关？还好嵇晏虽然疑惑，却并未多问。

野鸡蛋小，她拿了五个洗净来煮，这样水还可以用来泡脚，省得浪费柴火。将鸡蛋放入锅中后，她便跑去嵇晏身边烤火。

她半蹲着靠他的很近，头顶恰巧抵住他的下巴，柔顺的青丝拂过他的下颚，有种轻柔的暖意在心间缓缓激荡。

樊十一很喜欢这样靠近他，感觉周身的所有寒气都被他的厚实臂膀驱散。

嵇晏则有些不适应，想到今日在樊家的事，他忍不住的道：“你不怕我吗？”

樊十一抬首，便能看到他下颚青葱的胡渣。

‘为什么要怕你？’嵇晏虽然长得高大，平常不露喜色，瞧着有些过于严谨，但只要是接触过他的人便知道，他是一个从内到外都很细心温暖的人。

她突然想到今日在娘家的事，便忍不住憋笑问：‘你是因为我阿爹阿娘他们的对你的反应吗？’

嵇晏不可否认：“村子里的人都觉得我长的凶神恶煞，而且我额头上的疤......”

‘你是说这里吗？’她伸出手指，将他额前故意留下遮挡的碎发撩开，细细的抚摸了一下那道疤痕。

嵇晏对她这种触摸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似既贪恋，又抗拒，令他内心开始挣扎起来。

‘当时，一定很疼吧？’她比划问。

嵇晏微愣，而后摇头道：“不是很疼。”

樊十一觉得他在说谎，但也不拆穿他，只道：‘不可怕啊！我觉得还挺好的，这样以后出门，大家都知道我有个很凶恶的夫君，便不敢欺负我了。’

嵇晏又一愣。这算是安慰吗？不过他听完，心里的确好受了许多。

“谢谢你，十一娘。”

‘你我是夫妻，不必如此客气。’她比划道。

嵇晏则因为她比划的夫妻二字，有片刻的失神。

‘怎么了？’樊十一问他。

嵇晏看向她，从未有过的认真道：“十一娘，你真的，真的可以接受我？”

樊十一以为他说的是某障碍的事，故认真颔首。直到晚上睡觉，她才察觉到嵇晏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样。

之前他一直都避她如蛇蝎一般，尽量离的远远的，除了帮她暖脚以外，不敢逾越半步。

可今晚，他却主动靠近了她。

樊十一察觉不对劲时，嵇晏宽大的臂膀已经将她揽入了温暖的怀中。

她先是愣了愣，而后又想，抱着也没啥，反正他也不能对自己怎么样，便放心的让他抱着了。

嵇晏原本还有些放不开手，可见自己的动作并未惹妻子反感，便又大胆了些。

“十一娘，我，可以亲你吗？”他问。

樊十一傻了。

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又或是做了什么事让他误会了？

她不语，嵇晏便当她承认了。

樊十一却突然有些惶恐。当嵇晏的唇角压下来时，她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嵇晏抱住她的手指微松，心里的失落不言而喻。

樊十一则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

夜色黑尽，她即便想要解释，嵇晏也看不清什么意思。

他不再言语，安静的令樊十一心里有些没底。

他会不会又误会自己嫌弃他？可她只是有些没准备好而已......

樊十一的思绪未落，便感觉嵇晏重新将身子躺平，有些抱歉道：“对不起，吓到你了。睡吧！”

他虽然没有抽开垫在她脖子底下的手臂，可心底的那份热情明显退了下去。

樊十一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忍。

不就是一个吻吗？

她上次又不是没有亲过。念此，她鼓足了勇气翻身趴在他胸口，亲吻了他一下。不过夜色太黑，她好像没亲对，那个吻落在了他下颚有些扎手的胡渣上。

嵇晏再次愣住。

娇妻的身子还趴在他身上未离去，那个吻却令他有些错愕。

“你，不必这样勉强自己。”他语气有些苦涩。

樊十一闻言，明白他果然是误会了。她又不能说话表达自己的意思，便索性再主动一些，又一次俯下身去，如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他一下。

这次终于没有亲错，将他还欲拒绝的话语统统堵了回去。

嵇晏呆愣了许久都反应不过来，直到妻子的吻再次落下。

樊十一刚开始只是想向他证实自己没有嫌弃他的意思。可后来，她便自己忍不住加深那个吻。

滚烫的气息晕染开来，令两颗火热的心触碰在一起有些情难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