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听见了啊，既是如此，就按贵主子说的办吧。“

“喏。”小太监恭敬唱喏，台下诸人本就无意这次采买，自然不会有人反对。至于唯一反对的李雪瑶，早已被拖了出去。

待琥珀进屋签字再出来，院子里的人已经都退干净了。她有些恍惚，李雪瑶？到底是谁？为何会引得白蛛苏醒？手腕处的血珀手串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发光，原本晶莹剔透毫无杂色的血珀珠子，现下却有些暗淡，里面有白色蛛丝隐约可见。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这一年多，白蛛两次苏醒，一次是因为傅朝暮，另一次则是李雪瑶？师傅说，遇到“故人”便会心有所触，是吉是凶却要看缘，朝暮是善缘，他的血珀珠串，暂时压制了自己的白蛛。

可是李雪瑶的出现，却再次惊醒白蛛，那蛛丝一点点渗入血珀之中，如今也不知这血珀到底是好还是坏？师傅说，如有一天，白蛛消失，你的心也就没了，一个人，没有了心，还要怎么活？

可师傅又说，心本就不是自己的，早晚是要还回去。

“那我的心呢？”

“你本无心，在生命长河中跋涉，以为别人的心便是自己的心，几番恩怨下来，便以为那心就是你自己的，却早晚都要还回去的。“

那时候太小，实在不懂师傅说的是什么，其实现在的自己也未必就懂。只是见着傅朝暮的一刹那，她知道自己终究是欠了他的，却不知因何事亏欠于他？

“墨管事？“

她从怔忪间清醒，一旁的小李太监已经唤了好几声。琥珀回过神来，慌忙施礼，连声告谦。

“是否身体不适？适才便见您脸色不好。”小李太监因见公公对她态度温和，自然跟着转舵，跟着送出来多说几句。

“娘胎里带出的老毛病了，平时不大犯，今日可能是太紧张，所以才会突然心悸。”琥珀笑一笑，轻轻回道。

小李太监看了她一眼，想是见她虽娇小，但面色红润，四肢强健，若不是见着突然发病，也是无法相信她会有旧疾。

“不知管事现下怎样？可用小奴去唤人来瞧一瞧？或者找人送您回去？”

“多谢公公，我这毛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除不了根而已，现下已经没事了。这里离遗梦楼不远，有马车在外等候，我自己回去就行，多劳您费心。”琥珀再次施礼拜谢。

“那就不远送了，今日之事恭喜管事。”

“多谢公公。“琥珀趁着李公公拱手之时，上前托手示意不敢受礼，却十分快速地塞了一张银票过去。

“有劳公公带话，日后遗梦楼还要仰仗公公，酥糕准备好我们马上就送去府上。“琥珀手快，只一闪身便又退开两步，看起来只是不敢受礼，上前搀扶一下而已。

李公公收手，宽大袖子遮住了双手，眯着眼笑：“小奴一定带到，管事好走，稍晚我叫人去告知公公府邸所在。”

“是，多谢公公。”

出得门来，琥珀长长舒了一口气，那李雪瑶几次三番挑衅，如今鸡飞蛋打，没有一件事做到点子上。现下再失了这散茶宫制，那边女侍过多，体量臃肿，外面茶铺赔着钱，若是背后金主恼了她这回，不再投钱进去，只怕支撑不过这个月了。

“成了？”若菱惊诧，“不是说让了麽？”

“嗯，若是她知道吃了瘪，噤声不语，拿了这散茶定制，好歹不会被上面贵人怪罪，后面也还有机会说不定。偏偏嘴硬，想借机把咱们拖下水，公公恼了她，取消采买，直接给轰了出去，只怕后面的贵主也会怪她坏事，估计遗馨阁做不了几天了。“琥珀简单将当日之事叙述了一遍，末了又说：”这次咱么算拣了个便宜，按咱们的报价，虽然不高，但若量大，也算略有薄利。“

“多少？“

琥珀伸出五指示意。

“五百？“

“在家个零。“

“五千，我噻。太牛了吧？他们都不做，我还以为要赔钱呢。”若菱一听可以赚钱，眼珠子都瞪圆了。

琥珀笑眯眯地说：“好歹也是宫中采买，宫人太监可是比主子多好几倍的，即便不是上好的茶叶，因着量大也算薄利多销。”

“那些奸商，反倒要来感谢咱们把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揽了去，心里估计窃喜，也不会来找咱们麻烦。”

“以前都是大家分摊，又因为他们认为是给宫女太监采买的，不肯给配好茶，自然没有好价，也就谈不上赚钱，这一次咱们也算做了件好事，凭什么伺候人的连茶都只能喝最差的？”琥珀语气笃定，“以前都是私底下采买，东西没有好的，银子中间又有损失，自然两边受气，现下公平竞买，没了中间几道截留，自然两边好处多多。”

“嗯嗯，反正只要有银子赚自然是好的。“若菱笑嘻嘻摊开手。

“干嘛？“

“我想要点额外奖励。”

“还不到年根儿，要什么奖励？”琥珀装听不懂。

“喂，挣那么多，我要点奖励不过分吧？今年源昌绸缎庄新出了一款蝶恋花的料子，特别流行，好多官家小姐都买了做罗裙，我也要。”若菱举着手掌，都快伸到她鼻子下面了。

琥珀用手指挖挖耳朵，开始装傻充愣，心道那一匹缎子要几百两银子，纯粹神经病，什么花色敢这么吃钱？穿块布不漏着不久好了，连个相公都没有，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去？

“哎呀呀，我今天好累哦，不行我得回去歇着去了。”说着，一低头，绕过那只急迫的手，朝后院走去。

“喂，墨琥珀——”

“死了。“

“谁死了？“傅朝暮慌张张跑进来，一进门就听见两人大吼，“若菱，你怎么能咒老板娘死了，不像话，扣掉这个月的月奉。”

若菱气急败坏，指着琥珀说不出话来直跺脚，奈何东家在此，不敢造次。

琥珀从朝暮背后伸出头，做了个鬼脸，吐着舌头，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