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歪在靠枕上。刚刚吩咐了刘妈妈，叫纪元鸢先回。此时正迷了眼昏昏欲睡，忽然听见纪元樱嗓门嘹亮，瞬间睁开眼。

纪元鸢不顾丫鬟们阻拦，一手撩开厚绒帐子，就见白氏脸色乌青，昏昏沉沉靠在床头。

心里乐的开花，“婆母，媳妇来服侍您起身啦，哎呦您别说，早上这一口新鲜气好啊！真是让人神清气爽。您快也下床，咱们出去走走。”

说罢不等杨氏回应，就弯腰把她扯了起来。

“纪氏！你要干什么？刘妈妈都与你说过了，我身子欠佳，昨日夜里没有休息好。叫你先回去便回去，怎还强闯进来？”

一个眼神甩出去，刘妈妈与两个丫鬟赶忙上前又来拦她。

纪元鸢身边常妈妈与白梓齐齐往前一站，装作扶着自家姑娘样子挡住床榻。丝毫不叫她们靠近。

“昨夜没歇好有什么打紧？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这可是婆母您教导我的。您苦口婆心劝我要早起。我怎能独自强身健体。今个势必要带着婆母您一块早起呢。除非，婆母您说早起对身体不好。”

纪元鸢语气里带了强硬。哪还听得出恭敬之意。此时谁也看的明白，你叫我不好过，那便都不好过吧。

白氏直到站在了花园里才清醒起来。冷风一吹，顿觉太阳穴又跳了一跳。

“这数九天里真是冷的难忍，可婆母您说的没错。早起确实对身体好。媳妇现下觉得身心清爽。我决定，明日这个时间，还来给婆母请安。”

白氏强笑着点头。不到晌午人就迷迷糊糊发起烧来。

从那之后。足足月余没在折腾纪元鸢。

北方冬日冷冽，进了二月依旧有些春寒。今年有老太太做主，沈念同几个姐姐一样，屋里还烧着炭盆。不似往年挨冻。

一跨出房门，长长吸口气，迎面一股清冽之气，顿时冲尽胸腔里炭火气。天高云清。

沈念抱了一副新做的护膝往老太太处去。今日要给二哥哥准备考试衣物。还有不到十天春闱就要开场。沈府里渐渐忙碌起来。

杨氏李氏已经是给沈建沈云折腾了好几天。大开库房寻了顶好的笔砚。又做了几件华丽衣裳，寓意吉祥。

杨氏进了二月，在没穿过深色衣裳。不是酱红就是朱色。取义开门红，要叫沈建拿个进士回来。

李氏更是烧香拜佛，把三房希望都放在了沈云身上。

老太太屋里此时也是摆的满满当当。

“念念，来来来，过来看看我给你二哥准备的衣裳。你瞧着你二哥哥可会喜欢？”

一见沈念进来，老太太连连招手叫她上前。

沈念可从未见松明苑里乱成这样。略微有些吃惊。走到老太太身边细细一看。衣裳，笔墨，被褥，鞋袜各式各样....叫老太太挑花了眼。

“祖母，您准备这么多东西，二哥哥也拿不了啊。考试一连九天，人歇都歇不过来，哪还有时间换衣裳？嗯，便寻一套最舒适耐寒的吧。鞋袜也要厚实的才好。倒春寒厉害，尤其夜里最冷，您瞧，我给二哥哥做的护膝。”

递上精心刺绣缝制的宝贝。眼里多少有些得意。刺绣手艺，自己是进益了的。尤其相比去年那副被嘲笑了做工的护膝。她沈念今日就要一雪前耻。

老太太面上一喜，微微睁大眼接过来端详。“哎呀...我们念念手艺越来越好了。嗯，这护膝裁制的齐整，缝的也细密。绣的这两朵花也好看....”

沈念小脸一黑，噘嘴道：“那是云纹，取义青云直上。”

“对对对，是云纹，祖母眼花了。”

就当是祖母眼花了吧。

护膝放到一边，一老一小挑选起合适的物品。

还是怕沈彧到时缺衣少物。老太太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将东西一件件往行礼箱子放。“这厚绒鞋垫必须带着，针线婆子专门做的，叫你几个哥哥下场穿。”

沈念怕给二哥添负担，老太太添一件，她在拿出来端详一件。不合适的就偷偷放一边。

拿起那副厚绒鞋垫，绵绵软软倒很不错。点点头又将东西往回放。就在这时，忽觉这鞋垫的布料使劲一撮有些奇怪声响。

凑近耳朵又使劲晃了晃。内里有个东西便轻轻晃来晃去。

“怎么了？”

老太太见她忽然不动，拿着付鞋垫摆弄。奇怪问她。

沈念连忙摇摇头道无事，将鞋垫又丢进箱子里。

展开被褥看了看。灰锦缎子被面，内里厚厚垫了棉花，翻过来又是一层厚绒，倒足够暖和。

“祖母啊，这被子也是针线婆子做的？”

老太太眼睛一瞪，有些不满的摇了摇头。“这可是我藏了许多年的，你父亲下场时曾用过。最暖和了。”说到这，思绪忽然飘远。当年，老三真是争气。

“后来可又给别人用过？”沈念抓着被子，细手捏来捏去。

“没有，别人碰都没碰过。我收的好着呢，就怕下边的不会保存，糟蹋了好东西。你别小瞧这被子，那层薄绒，取得是小鹿胎毛织成，柔软又暖和。”说到这老太太有些得意。

沈念放心的点点头，又仔仔细细将所有东西检查了一遍。

“祖母您歇着，我去将东西给二哥哥送去。待会回来陪您用晚膳。”

老太太晃晃手叫她去忙，又叫来几个小厮帮沈念搬东西。

这些东西，实际还要在舍弃一些，带的太多，只会累赘。

七彦开门迎了沈念进来，将东西一件件摆在桌上。

“二哥哥，这是祖母给你准备的行礼。还有这护膝，是我新做的。考试坐久了身子冷。护膝好保护关节不痛。”

将那护膝翻出来献上，再一看二哥哥腰间那枚荷包。很是有成就感。

沈彧看她得意模样觉得有趣。绷着的俊脸微微一松，轻笑了笑接过来。相比去年那副护膝，确实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又见沈念忽然神色有些异样，扒着箱笼翻找片刻又找出一副鞋垫。微微挑了挑眉看她。

“鞋垫也是你做的？”

小姑娘摇了摇头，将鞋垫拿在手里又使劲晃了晃，又看了眼七彦，道：“拿把剪子来。在将房门关好。”

见她神色凝重，沈彧猜出几分原委。黑眸微眯，也看那厚绒的鞋垫。

待七彦拿来剪刀，见房门关好，又叫白铭守在门口。

沈念执起剪刀，沿着鞋垫侧缝一点点将线挑开。约莫一盏茶时间。鞋垫一圈线被挑松剪断，沈念双手用力一扯，两层鞋垫中间就掉出个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