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枫院。

暗风将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给卫晟，卫晟坐在桌案前，翻看着这几日沈虞练的字，还是那么歪歪扭扭，跟毛毛虫似的。

“陛下已经下旨，南北大运河的开凿之事全权交由齐王负责。”全部交给卫漓就代表着会再放权给他，这对卫晟来说不是什么乐观的事。

沈鸢还真是给了他一份大礼。

“去给我找解药。”沈虞至今没有发现他的药里被加了东西，坚持每天给他喂药，不过那毒药他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的醒不来了。

“是。”暗风领命。

“离阿衍和沈鸢的大婚还有几日？”卫晟看了一眼窗外，艳阳高照，不似前些天阴雨绵绵，确实是好日子。

“两日。”

“盯着凝香，到时候她想做什么，全都配合她去做。”沈鸢不让他好受，他也不会让沈鸢好过。

窗外，身材高挑，穿着藏青色男装的女子穿过月洞走了进来，卫晟唇角微扬，“你下去吧。”

十月初二，距离卫衍和沈鸢的大婚之日还剩一天的时间，秦王殿下也自边境回了长安，风尘仆仆。

沈鸢倒是想去拜访一下自己未来的公公，打探一下秦王对她的态度，只可惜沈虞不肯带她去。

沈鸢站在锦枫院外，沈虞的房间前还有两个武婢守着，谁都不能进去。

沈鸢心中低咒一声，果然是祸害遗千年，这卫晟竟然还没死……

于是当天晚上，沈虞给卫晟喂药的时候，卫晟嗅到其中加大的毒药药量，抽了抽嘴角。

“有点苦，帮我去拿点蜜饯吧。”卫晟对沈虞说道。

沈虞虽然奇怪，但还是去了厨房。卫晟下床，将碗里药尽数倒进旁边的花盆里。

但是倒掉一半之后，卫晟忽地想到自己逐渐好转的身体，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而把另一半的药仰头喝尽。

和沈鸢明争暗斗了不少次，他们一来一回，谁也占不着上风。

等沈虞端着蜜饯回来时，看到药碗里已经空了，便以为卫晟把药都已经喝了。

“给。”沈虞将蜜饯递到卫晟面前。

卫晟勾唇一笑，“大小姐这次不喂我吗？”

“殿下自己没长手吗？”沈虞冷淡地道。

卫晟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暗芒，“你倒是越来越放肆。”

沈虞心口憋着一窝火，正要和卫晟好好算账时，忽地见卫晟脸色一变，双眸瞪大，一抹暗色的鲜血从她嘴角溢出。

“四殿下！”沈虞心惊，手中的蜜饯都撒在地上。

……

十月初三，沈鸢出嫁。

天还未亮，沈鸢便被小桃从被子里拉起来梳妆，前前后后十几个侍女有条不紊地忙着。

直到天亮，外面已经隐隐能听到热闹的嘈杂声。

听外面的人说，踏云铁骑在朱雀大街开道，红妆一路，万人空巷。

沈鸢脸上的妆容刚画好，便听到守在门口的小桃唤道：“青儿姑娘。”

沈鸢侧头望去，青儿今日也穿了新衣，目光温柔，“二小姐，我能为你梳头吗？”

沈鸢一笑，倾城绝艳，“好啊。”

青儿接过喜婆手中的梳子，嘴中唱道：“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

展翅欲飞的凤冠落在发上，凤尾垂着金色流苏，凤嘴衔珠，凤眼是是红宝石镶嵌其中，精致绝伦，雍容华贵。上了妆的桃花眸不再像往日那般漫不经心，反而透着大气沉稳，就好像一夜长大了一般。

“没想到二小姐今日就要出嫁了，当时我进府的时候，二小姐那么小小的一个，被少爷和大小姐一起宠着……”说着说着，青儿便红了眼眶，语气里满是不舍。

“青儿姐姐别哭啊，今日可是我的大喜之日。”沈鸢起身，拿了帕子给青儿擦擦眼泪。

青儿知道自己失态，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地道：“可是我就是舍不得二小姐……二小姐嫁过去就成别人家的了。”

沈鸢本来也有些伤感，忽地听到青儿这么一句，不由得笑出声，“是卫家的，也是沈家的，又不是不回来了。”

青儿又小声抽泣了一会儿，沈鸢这才问道：“姐姐呢？”

“去祠堂了。”

沈家祠堂里。

外面锣鼓喧天，这里依旧冷冷清清，沈老夫人头发花白，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今日没有穿白色素衣，而是穿了件颜色喜庆的新衣。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老夫人手中的念珠一听，带着老态的目光扫过跪在旁边的人身上，“来了？”

“嗯。”沈虞看着桌上的那些牌位，按理来说，这般喜庆的日子不该来此地的。

所有人都觉得祠堂墓地之类的地方都代表着不吉利，但是对于沈家来说，这是荣耀，因为他们都是为国效命，战死沙场，没有一个孬种。

沈虞干净利落地磕了三个响头，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似是昨天一夜未眠。

“鸢儿今日要出嫁了，要嫁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王世子，鸢儿很喜欢他，他对鸢儿也很好，你们可以放心了。”

沈虞说完之后，便起身了，她来此只是为了告诉她已故和失踪的亲人这个喜讯罢了。

而且快到吉时了，也该接沈鸢上花轿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沈老夫人忽地问道，“若是还有不懂的，便让玉镯去帮忙。”

沈虞本想回答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余光瞥见玉镯对她使了个眼色，沈虞唇角抿着笑意，回道：“那便麻烦玉镯姑姑跟着我了。”

“这是奴婢的荣幸。”玉镯连忙应了一声，然后跟着沈虞一同出去了。

沈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冷哼一声。

其实她也很想去看看沈鸢大婚的样子，但是拉不下这张脸，沈鸢也不一定想见她，所以便让玉镯去看看，然后再回来讲给她听便是了。

“老大啊，你有三个很能干的儿女啊，只是命苦。”

……

迎亲的队伍早已从秦王府出发，一身红衣的卫衍坐在高头大马上，众人纷纷以为三年前那个长安城的小霸王回来了。

金叶子像不要钱一样挥洒出去，引人哄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新娘都是要家中的兄长将她背上喜轿的，但是沈幕来不了，沈虞便穿了一身男装等在无忧小院外。

青儿为沈鸢盖上喜帕，入眼一片艳红，只能由青儿牵着她往前走，停在房间的门槛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