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终于安静了不少，只余乐团演奏的轻柔音乐声还流淌在琉璃水晶灯下。

“丫头今年多大了？”闲杂人等终于都走了，李老爷子看向肖燃。

“今年刚满十八岁。”肖燃说的时候，心虚了一下。

她哪里是真十八岁，分明都是十八岁的好几十倍数了。

十八岁……

老爷子的眼神又飘远了。

十八年前，小小姐刚刚二十岁出头，双十年华，人生刚刚起步。

当时小小姐嫡亲的哥哥，萧家大少爷成婚后，就有不少人要来给小小姐牵线搭桥，帮她相看人家。

但小小姐是萧家最受疼宠的女儿，小小姐说不嫁，就一个都没嫁

这些人都被小姐打发走了。

横竖就算小小姐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小姐和姑爷也都会答应。

以萧家的权力和地位，保小小姐一世无忧不是什么难事。

谁知，就在大家都以为小小姐不会结婚的时候，小小姐却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是小小姐在路上救的，刚见到的时候满身是血，被人扔在路边，心口处一厘米的地方一个不小的血窟窿，明显是被人开枪追杀，只差一点就要一命呜呼。

一个男人而已，小小姐发善心，萧家自然也帮忙善后。

只是当那男人痊愈之后，小小姐却带着那男人一道跪在父母面前，说要嫁给那男人。

不管小姐怎么劝，小小姐都不松口，甚至说了这辈子非他不嫁这种话。

父母总是拗不过孩子的，尤其越是爱孩子的父母，越是容易妥协。

自家的小女儿哭着要嫁给那男人，小姐和萧家姑爷也无可奈何。

好在那男人虽然身世不明，但人却长得一表人才，也并不是什么庸碌之辈。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在小姐和姑爷面前证明了自己，获得了长辈们的认可。

有情人终成眷属。

婚后的小小姐和丈夫也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也很快就怀孕了。

只是好景不长，小小姐快要临盆的那段时间，家里都很紧张，轻易不让小小姐出门。

小小姐也只是个小姑娘，哪里忍得住。

丈夫也是心疼她，于是两个人偷偷出门去兜风。

那男人开车，小小姐坐在副驾驶，小夫妻两人既有出来放风的轻松快乐，又有瞒着父母做“坏事”的小刺激，快乐的不得了。

其实家里也是知道两人出去的，毕竟车都开走了，也派了人跟着他们保护他们的安全。

但是回来的时候，因为要走山路，后面萧家派去的人因为意外跟丢了。

于是那天傍晚，家中的小姐和萧家姑爷再没能等来女儿和女婿，反而等来了两人被绑架的噩耗。

小小姐和丈夫，连人带车，一块被人绑架了。

当晚，绑匪就寄来了两人的照片。

照片里，小小姐的丈夫被人折磨的惨不忍睹，浑身流着血，触目所及都是伤口，比小小姐救他回来时还要骇人。

小小姐表面上看起来还好，但眼神空洞又绝望，明显是在亲眼见到丈夫被绑匪折辱后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折磨。

小姐和萧家姑爷看到那些照片，心都碎了。

那可是他们的小女儿啊！

他们如珠似玉，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小女儿，连老命都可以拿去换的小女儿！

随着照片一起来的，还有绑匪的电话。

电话里，绑匪索要了五千万的赎金，这个数字在现在都不算是个小数目，更别提十八年前。

但小姐和萧家姑爷还是费尽千辛万苦抵押了家里的产业，在一夜之间把这五千万筹到了手。

怕女儿和女婿被撕票，明明是在上流圈子里颇有地位的世家掌权人，硬是连报警都不敢报，第二天悄悄带着钱到了指定的交易地点。

等到了交易地点才知道，绑匪们压根就没想着放小夫妻两人走。

他们残忍地杀害了夫妻俩和小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把赎金当彩纸漫天地撒，当场羞辱了一番得知女儿女婿噩耗原本就要昏厥过去的小姐和萧家姑爷。

而后就趁着路人捡钱的混乱逃走了。

万幸的是，当时还在萧家的李老爷子自作主张报了警，绑匪们没跑多远就被逮捕。

根据绑匪们的交代，当时他们把小小姐和丈夫扔在了京郊，他们本来准备在把肖小姐杀害之前玩弄一下的，但因为小小姐看上去奄奄一息，下身也不断地流着血，下一秒就要咽气的样子。

绑匪们嫌小小姐弄脏了车上的座椅，又实在不配合他们没有一点意思，就直接打开车门把肖小姐扔在了帝都的郊外。

当时帝都是冬天。

北方的冬天不像南方那样温柔，一整夜都下着鹅毛大雪，路面上全是积雪，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他们把人往雪地里一扔，就自顾自驱车扬长而去。

大雪掩盖住了一切的罪恶。

等到十天以后，雪停了，警方才找到小小姐的尸体。

当时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警方推测小小姐被推下车以后，在雪地里早产生下了一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大概是没能活下来。

可能是生下来就是个死胎，也可能是被活生生冻死的。

但警方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有找到孩子和小小姐丈夫的尸体。

最后这些绑匪都被判了死刑，现如今也早就已经化作一堆白骨，但这个案子，当时震动了整个帝都上流圈子。

不管是大中小世家，都人人自危，生怕家里人也像萧家小女儿一家一样惨遭不幸，重蹈覆辙。

直到大约十年前，圈子里再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帝都也没再发生过这种性质极其恶劣的大案子，大家才不再草木皆兵。

听老爷子慢慢讲完萧家的事情，大家都沉默了。

就连李老的孙子李一白，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他开口问道：“爷爷，故事里的萧家，就是现在帝都的这个萧家吗？”

李老爷子点了点头，目光终于不再飘远，重新又落在了肖燃身上：“正是。”

“故事里的小姐和姑爷，也就是萧家的老夫人和萧老爷子。”沈折书轻声道。

李老爷子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