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那二十几匹马在骚动，有几个帐子里还有士兵骂骂咧咧抱怨这天气或是说一些荤话的，贺礼一时半会儿入不了睡。

身体里沸腾着的血液还没停歇，眼前师傅面朝着自己侧躺着，如暖玉似的面容就在咫尺间，阵阵馨香传来，让他心里着了钩般痒痒的。

他手臂上用劲儿撑起上半身，徐徐凑过去，不发出半点声响。他始终盯着她闭着的双眼，就怕她突然之间睁开眼来。

贺礼的嘴巴入了冬就干，嘴唇上起了块皮，他有些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润湿了粉粉的唇。

那双眼睛很美，睁着时光彩逼人，闭上时，显出它的柔美来，月芽儿般的弧度恰如其分。

他把唇印在了她的眼睛上。

感受到细微滚动的眼珠，他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退开，睁大了双眼瞧她的反应。

但她只是嘤咛了一声，就再没有其他的反应，连身体都没有动弹一下。

胸膛里的那颗心，仿若放在鼓上，一下一下跳得欢快而大声，像是在告诉你，别怀疑了，你就是喜欢她，喜欢自己的师傅。

这种心思虽令世人不齿，但他自己却颇为欢喜。他不喜欢其他任何人，只喜欢自己的师傅，他师傅那么好，独有他喜欢，真好。

见她没有醒转的迹象，贺礼近似贪婪地注视她，用视线描摹她的轮廓曲线。

她的眉宇，鼻子，还有唇。

就当作练功走火入魔了罢，他想。

他再一次凑近，扑在她的上方，手撑在两侧，不压着她，头缓缓低下。

当他的唇贴上她的，贺礼的脑海中闪过一声满足的喟叹。

不同于自己的嘴巴，她的唇莹润香甜，因为长时间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带着微凉的触觉。他只是单纯地把唇碰着，不一会儿，他的眼里蒙上一层水雾，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微微张了张。

贺礼无师自通地张嘴就含住了她的下唇瓣。青瞻的唇不薄，恰到好处的丰盈带着勾人的弧度让贺礼甚是欢喜。

像是在干什么亏心事，贺礼偷偷的，动作很轻。他不懂亲吻，也没见其他人亲过，于是只伸出处舌头在她唇上舔着，在她的唇角辗转，沿着轮廓描摹了几遍，直到青瞻的唇瓣濡湿、红润。

半晌，他像只餍足的猫，小心地退回到自己床上。

他脸有些红，躺回去后就把被子往头上蒙住。

唔，他承认，他害羞了。

******

一夜无梦，青瞻早上醒来，贺礼已经不在了。

她收拾好出去，天空已经放晴，雪停了，风也是一阵一阵的，并不猛烈。向远处眺望，昨日两军交战的地方一片狼籍，血迹尚未被风雪完全掩盖，附在表面的一层已经结成了冰渣，透出晶亮的血色。

问了几个从旁走过的士兵，得知贺礼此刻在主帐中。

主帐外的士兵向里通传获得应允后，为她拉开毛毡让人进去。

青瞻稍稍侧头而入，看见贺成贺礼两父子还有一个军师在商讨着什么，他们眉宇间萦绕着的凝重，还未来得及收就统统落入了她的眼底。

贺礼穿着单薄，头上布着一层汗。

他应该是刚晨训完，不曾去清理梳洗。

贺成沉稳，招招手，让青瞻过去坐：“青姑娘，昨晚休息得如何？”他怕这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小姑娘，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场景，晚上睡不太好。

“多谢贺将军照拂，我昨晚睡得比前几日都要好些。”青瞻笑得得体，在贺礼边上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听完她说的最后一个字，贺礼心里的忐忑登时平复。

“贺某知青姑娘才貌双全，武功更是过人，能否帮我们分析一下此时的局势呢？”贺成等青瞻落了座后开口道。

他身居高位，武官中无人能出其右，但他平和近人，常委任贤良，既然这青姑娘胆识才情均不一般，他也不妨放下身段向她求教。

“近来接连碰上偷袭，让人不困其扰啊。”经历了昨晚的事，他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做。

贺成受了皇帝的旨意驻扎在这里，防卫边疆。平时打个小仗没什么关系，但若要发兵攻打解决问题来源，不仅劳民伤财自损元气不说，还要先写一个折子向皇帝禀告，随时做好支援的准备。

青瞻思索少顷，开口道：“三年间，敌方数次偷袭，按贺将军所说，近来偷袭更是频繁，那么这说明对方的耐心已经渐渐耗尽了。”

“昨日那番本来势汹汹，想必对方原想着是稳操胜券的，却不料一个都没活着回去，还给我们送上了战马。”青瞻顿了顿，声音有种超脱时局的冷然，“他们肯定会想，既然如此有利的天时他们都错过了，还不如来一场正面对抗。当然了，在正面对抗来临之前，肯定还会有数次小型的偷袭，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三个男人仔细聆听她说的话，不时赞同地点头。

她说得有些主观，但是很有道理，像是揣摩透了对方的心思，说得条理顺畅思路清晰。

贺礼赞同，眼里带着自豪的欣喜：“我觉得师傅说得很对。”

……

每次找贺礼来商讨，他总是一言不发的，这次倒是很积极地表达了他的看法。贺成有些看不下去，自家儿子这也太信任他的这个师傅了吧。

瞧他这样子，啧，没眼看。

“青姑娘，那你觉得，我们近期应该如何做呢？”贺成方才与两人讨论了没一会儿青瞻就进来了，还没得出一些好的策略。

青瞻在思考的时候喜欢摩挲下巴：“大战不可避免，首先你们要做好开战的准备，先给皇帝写一份折子，若是皇帝同意主动出击……”

贺成连忙道：“听说今年南方大旱，收成少征税也少，国库吃紧，今年发过来的粮食也没往年多；况且朝中明王一向是个保守派，之前我上过奏折说要起兵攻打瓦利，但皇上被明王劝住了，后来只是让我驻守这一代，所以皇上一定不会考虑率先出击的。”

她怔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皇帝不同意我们率先领兵攻打瓦利，那我们只有以防御为主。”

“既然他们在不停试探我们的底线，我们也需要做出应对，一天一次草场的巡逻太少了，可以一天分批次地派出巡逻队，分别对不同区域扩大面积地巡逻。”青瞻觉得这一条才是最近预防的关键，“大战一定是有预兆的，只要在最近抓住那个苗头就能够极大地减少损失。”

坐在青瞻边上的贺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此时的她神采飞扬，令人移不开视线：“师傅说得很对，我觉得我们就应该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