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要借的五百块钱，到底也没借到。用顾妈的话说，不是她不愿意借，你要是真把钱用在了该用的地方，就是不还都行。但是你借钱就为了给侄女买收音机去学校攀比，那就对不起了，他们没钱。

小姨是哭着走的，临走的时候还在埋怨艾家人都如何如何的对不起她，小姨临上车的时候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我就那么一个闺女，丈夫指望不上，将来就指望着我们家甜甜了，我不宠着她还能宠着谁？不就五百块钱吗，你们有钱都不借，还说的那么好听，我要是有钱我还能舍了脸来求你们……”

被小姨聒噪了一路，将她送上车后，众人都明显的松了口气。唯有外公沉默不语，外婆也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唉……”

一切的辛酸尽在其中。

可是又能怪谁呢，路是她自己走的，变成今天这样除了让人心疼也没其他办法。

“他爹，要是当初但凡我能寻个赚钱的活儿给家里减轻负担……柳儿也不能变成今天这样……”外婆一想起来这个小闺女心里就愧疚的不行，一颗心都揪着。儿女再大，在父母眼里都是小孩儿，永远都担心着。

外公沉默了许久，却说道：“当初就是让她继续往上念，只怕她现在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一句话说出了小女儿的本质，不肯吃苦，出了事还一个劲的往别人身上推却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再好的日子被她这样过下去也黄了。她变成今天这样，真怪不得旁人。

外婆到底心疼小闺女，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实在心疼柳儿，要是不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我将去了底下都不能安心，老大不是当了副县长了吗，要不然让他走个关系给柳儿找份活儿？实在不行让老二跟老三出手帮衬一下也行啊，咱们家四个孩子，就数老四过的最差了。”

谁知外婆这话一说完，一向好脾气的外公却突然发火了：“你让老大给她找工作，怎么，你是看老大他们日子过和顺了，看不过眼故意给他们找事是不是？老大，老二老三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容易吗？你这当妈的这么祸害儿女！不说老大老二，咱就光说老三，她当初可是怀了孩子嫁到顾家去的，在婆家的地位本来就比旁人低一截，再说咱们家的事情麻烦顾家的还少了，大勇那孩子脾气再好时间长了也会烦，两口子离了心你让老三怎么活？

还有老大，老四什么秉『性』你难道还不知道？真让老大给她找工作，她能祸害的老大前程不保的时候，还有老二，她家那个可不如大勇好说话，别好心给办了坏事，还让老四惹一身腥。”

外婆被外公这么一顿训，眼泪顿时就下来了：“那我能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这个当妈的能眼睁睁看着柳儿过那样的苦日子吗？你看看柳儿今天穿的衣服，都好几年了，都没换过新棉袄，可见她日子过的多苦。我让他们几个孩子伸手帮衬着，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吗？但凡我有点本事，也不会做这种讨人嫌的事情。”

外公被外婆的话一堵，又沉默了，过了半天才开口道：“那几个孩子你就别去烦他们了，你也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光为了老四就寒了其他几个孩子的心，这样吧，我也有退休工资，以后想办法偷偷帮衬着老四吧。”

外婆听了只能叹气。她也知道这事儿自己太偏心，可是谁让小闺女日子过的苦呢，其他几个孩子日子过的都不错，自家兄姐，怎么就不能帮衬一下了？

外公似乎是看出了外婆的心思，于是说道：“你想想年轻的时候你是怎么埋怨我爹娘的吧，想想那时候你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换位思考，再想想孩子们的心情。”

外婆这彻底不说话了，刚才升起来的那点念头顿时就歇了。她虽然偏疼小闺女多一点，但还不至于真的老糊涂到伤了其他孩子的心，让他们恨自己。可见，外婆年轻的时候遇到的不公正待遇有多深。

只不过外公外婆虽然不说，但顾妈他们都是一家子长大的，哪能不知道父母在想什么？只不过反应不一，大姨和大姨夫装不知道，大舅直接让大舅妈把表姐艾晴晴今年过年顾妈新给她做的衣服拿出来洗干净明天他找个时间给小妹家张甜甜送过去，他艾家的女儿被人给欺负成这样，真当他这个大舅子是摆设不成。

艾晴晴气的直跳脚，大声嚷道：“这是二姑给我做的，凭什么要送人？这些衣服我才只穿过一次！”

大舅在家里说一不二，见女儿不配合，直接一个眼刀子扫过去，艾晴晴才委屈的跺了跺脚，撅着嘴摔门而去。倒是把大舅给气的不轻，扭头对大舅妈说道：“你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了，敢跟她老子摔门！”

大舅妈不咸不淡的翻了个白眼：“这事儿你别来怪我，我管孩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拦着不让管的。哦，还有，我记得你过年的时候不也做了件『毛』呢子大衣吗，干脆一起送给小姑得了，这样更能显示出你这当大哥的心意。”说完就丢下大舅走了。

大舅妈也是气不过，替女儿抱屈，又不好跟丈夫吵，所以干脆就给他添点堵。她可记着呢，这件『毛』呢子大衣从一品阁拿回来的时候，这男人可是美的不行，一晚上都和颜悦『色』的。现在把他心爱的衣服也一起送人，看他心疼不心疼，哼！

大舅明知道大舅妈是在跟他赌气，却硬是什么话也不能说，总不能他的衣服可以不送，女儿的衣服就可以随便送人吧？那他在这个家还什么威严可讲？所以只能暗暗憋气。

大舅妈出来就跟女儿挤了挤眼睛：“我把那老东西的那件『毛』呢子大衣也一起送给你小姨了，所以你也别太生气。”说完语气一转，“你也别怪你爸，他毕竟是这个家的长子，是你小姨的大哥，总要做个榜样才行。”

艾晴晴撇了撇嘴，不过以想到自家老子那件心爱的『毛』呢子大衣也要被送出去，就一脸的幸灾乐祸。大舅妈看了忍不住拍了她一下：“倒霉孩子，让你爸怄气你就那么高兴？”

那是！艾晴晴嘴上不敢说，不过心里却来了这么一句。

……

顾妈心软，虽然嘴上说不管小妹了，但是看到她日子过成那样还是心疼。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最后还是跟顾爸商量道：“大勇，要不然我让小妹去我那店里帮忙得了，总不能看着她这么苦下去……”

顾妈话没说完，就被顾爸给截住了：“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要是真把她招过去了，不出一个月你那店就得关门，就怕关店事小，惹还要惹来一身的麻烦。”

看着老婆一脸忧心的表情，顾爸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家这位还是心太软了，小姨子都这样对她了，还是忍不住要帮她。看来这次不让她如愿了，以后她日子也过不安稳，于是想了想，开口道：“要不这样吧，我让张杰去宋刚的修理铺去。”

顾妈明显不赞同：“他什么货『色』你还不知道，你别让人去祸害宋刚了，别最后把小妹的婚事给搅了，小妹能恨你一辈子。”

顾爸倒是笑了：“你也太小看宋刚了，你光知道他以前是当兵的，其他的你怎么不去打听打听？行了，反正你只要做足了小妹的思想，告诉她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很细心来，我就能保证宋刚一定能把张杰那小子给治服了。”

不对那么多混人，到了宋刚手底下还不是照样乖的跟小绵羊似的？顾爸可是专门打听过宋刚以前的事迹的，那位可是个狠手，他一想到张杰要在宋刚手底下吃苦头，他心里就高兴的直想笑。

这混帐东西，总算是有人能制住他的了。这也算是他代替自己老婆给小姨子出气了，别以为艾家没人了，就敢这么欺负人。

其实顾爸还是护短的，就是小姨那样的人，顾爸也替顾妈护着呢，自家事自家关上门就是人脑打出狗脑他都不会『插』手，但是要是别人想欺负自己老婆的娘家人，那对不起了，别怪他顾大勇不客气。

不过顾爸还是让顾妈跟大舅子约了时间一起去看小姨子，可以说他对大舅子实在了解，就知道这位虽然面儿上不动声『色』，实际上不知道怎么生气呢。估计也是憋着劲儿要给那个张杰一点颜『色』看看。

顾妈心里藏不住事儿，有事情了就得马上去办，要不然睡觉都不踏实。所以听到顾爸这么说，赶紧就去车站附近的小卖部给大哥家打了个电话，约好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