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恒服软低头，冷月舞心中大为舒畅，嘴角微翘，得意道:“算你识相。”

苏恒暗暗腹诽，这会儿可不是嬉闹的时候，他们虽然破了白骨大军，但还被困在天地大囚笼里。

冷月舞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环顾四周，周围的白骨大军尚在，却已经完全无视了他们，当下疑道:“臭家伙儿，我们似乎还没脱离困境，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诶，小生正想请教下我们才高八斗、足智多谋的冷大小姐呢。”苏恒作了个长揖，做足了姿态，而后故作惊讶地道:“怎么？难道我们的堂堂冷大小姐也不知道？”

冷月舞斜眼看他。

苏恒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右拳重重捶了捶左掌心，长叹道:“想不到连我们的冷大小姐都束手无策，这可如何是好啊？”

冷月舞扶额，眼前有些发晕，这家伙可真是欠揍啊。她冷哼一声，“不说算了，本小姐不稀罕！”

说罢，她直接别过脸去。

苏恒心里暗笑，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凑到冷月舞面前，调侃道:“怎么？生气了？”

“犯不着！”冷月舞把脸转到另一边。

苏恒不依不饶，看着少女的眼睛道:“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小家子气啊？”

冷月舞凤目一立，“你……”

苏恒忍俊不禁，赶紧讨饶，接着换了副正经模样，道:“这里应该是处半实半虚之地，与我当初经历过的异度空间有些相似。”

“半实半虚？”

苏恒微微颔首，“不管是这白骨大军，还是这屏障，全都是‘实’的，却也都是‘虚’的。”

“说人话！”冷月舞瞪眼。

苏恒又好气又好笑，解释道:“这白骨大军并非没有杀伤力。如果我们一直和它们耗下去，耗到筋疲力竭，又或是从一开始就放弃抵抗，它们真的可以杀了我们，所以我说它们是‘实’的。但如果像先前那般，看透了个中玄机，有能力反抗却又因此而放弃防御，那它们就是‘虚’的，视我们于无物，我们也可以像对待假象一样无视它们。”

“这就好比如说是修真路上的心魔，心魔有无，皆决于修士本心。只要你固守本心，心魔再强，也不是真的，没有得逞的机会；可一旦心神失守，或是将心魔误认为真实存在的大敌而大打出手，打赢了还好，若是打输了，心魔就会由虚化实，彻底取代你而真实存在。”

苏恒眉头一挑，看着少女的眼睛道:“你……听得懂没？”

冷月舞正听得入神，突然瞧见苏恒这一表情，险些没气得给他一拳，愤愤道：“我听得懂！继续说啦！”

苏恒笑了笑，接着道:“之所以说这连通天地的大屏障是‘实’的，是因为它现在真的把我们困住了。而说它是‘虚’，是因为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屏障由真变成假。”

“什么办法？”

苏恒目光扫过众多白骨大军，深吸了口气，道:“降服它们！”

“啊？”冷月舞小脸一苦，咕哝道:“那我们还是得和它们打啊。”

苏恒同样有些无奈，“其实我也不能确定，白骨大军的虚实是我由铁索桥上那名王者的状态、以及当初经历过的异度空间进行猜测的，然后拿命去印证。但是这屏障……”

“这里的一切，除了白骨大军，我实在是看不出还有什么。”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却又逐渐坚定，“不过我想，既然白骨大军是半虚半实的，这屏障十有八九也是这样。降伏白骨大军，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冷月舞长长地“哦”了声，而后紧紧地盯着苏恒，大眼一眨不眨，看得苏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本小姐很不乐意，但也不得不承认你这脑袋瓜子真的好使，为什么我就想不出这么多道道来呢？”

少女突然一顿夸，着实让苏恒“受宠若惊”，同时也有些飘飘然起来。然而，没等他说话，冷月舞就截口道：“打住！不要跟我扯些我比较笨啊啥的，就是换作慕哥哥和轻霜姐姐来，那也不一定想得出来，这可不是本小姐笨啊！”

苏恒哭笑不得，摆手道：“我不是想说这个。”

冷月舞斜眼看他，半信半疑。

苏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眼睛，是用来看东西的。但真假，却需要用心去分析。你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冷月舞默默咀嚼着他的话，半晌，才抬头道:“那现在怎么办？要怎么才能降服这些白骨大军？”

“这……我现在还不知道。”苏恒也是犯了难。

“哎，想要降服这么多的白骨大军，那不是痴人说梦吗？咱给人家塞牙缝还不够呢。我们又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至尊，动辄可以号令亿万生灵，它们又不听我……”

话音戛然而止，冷月舞神情一滞，喃喃道：“号令……听命……”

苏恒一下子来了精神，“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是有，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冷月舞面色变幻不定。

“反正都这时候了，不管什么样的，都说来听听。”

“那……那好吧。”冷月舞似是有些顾忌，在苏恒的催促下，一向雷厉风行的她愣是扭捏了许久，才道:“如果我能度化它们，这算不算？”

“度化？！”苏恒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度化？佛门的度化之术？”

冷月舞低下头。

“你怎么会有佛门度化之术？”苏恒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月舞，在佛塔内失散的那段时间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冷月舞支支吾吾，但看到苏恒的眼神后，还是点头承认了。

“你愿意说说么？”苏恒尝试性地问道。度化之术可是佛教不外传的秘法，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在其他流派看来是比邪术还邪的邪术！

并且，佛教对此术极为看重，如果有教外之人学了此术，不管是谁，都必须皈依佛教，成为佛教弟子，受佛教管制！

在佛主改革佛教前，就有古佛宣告天下，哪怕偷学度化术的是一教之主，也得入佛门！谁都不能例外！

而冷月舞竟然身负此术，这让苏恒如何不惊？

一个妖神转世身，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在佛塔里得到这样一门佛术？

出乎意料，冷月舞一口回绝了苏恒，“不行！我不能告诉你！”

似是觉得这样对苏恒不大好，少女声音逐渐低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有些东西我自己都没弄清楚，只是一知半解。等我以后都想明白了，再告诉你好吗？”

苏恒没有强人所难，点头道:“月舞，其实我能看得出来，在佛塔第七层的时候，你的情绪似乎就有些低落，只是后来你很好地掩饰了下来，我原以为……我原以为你没事了，但是现在看来……”

“不过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如果你有难处，那就无须和我们解释。但如果有朝一日，你需要帮忙的话，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少年神色郑重。

冷月舞久久未语，心里却是一片温暖。片刻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恒也是笑了。

“那我以度化之术，把它们都度化了，这行不行？”

“不知道，但可以试试。”

冷月舞“嗯”了声，伸手一指，巨大的血莲再度于空中凝聚。赤足上的铃铛交奏着优美的乐符，冷月舞娇躯一妞，犹如一团跳动的火焰，飘然落在血莲莲心。

此时的血莲纹路上，夹杂的一抹金色愈发清晰。

冷月舞静立在莲花花心，两手捏印掐诀，背后的虚空一阵扭曲，一道模糊的巨大身影逐渐显露出一个轮廓。

净莲妖眸，岁月之力，就是从这道影子里射出的。

朦胧身影凝聚出来后，冷月舞口中默念着什么，那道身影也随之猛地一颤。

下一刻，朦胧身影宛如化身天日，绽放无量金光，照遍寰宇。紧接着，浩大的佛唱突然从那道金色身影中传出，声震长空，响彻天地大囚笼！

无量佛光普照，无尽佛音弹唱，眨眼工夫，这里似乎就变成了一个黄金佛国。

面对这般变故，白骨大军起初还本能地用骨臂去遮挡佛光，但很快，它们就放弃了抵抗。无数的白骨兵器从手中放下，暴戾的杀戮之气化成祥和，一切都开始归于宁静。

佛光照在白森森的骨体上，像是在上面镀了一层金边，凶恶的白骨大军竟有了一分圣洁的味道。

看到这一幕，苏恒瞪大了眼睛，甚至觉得有些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