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倾诉什么，她只是不停地在说话，不停地诉说，机械的无聊的重复，直到太阳西下，直到夜幕四沉，直到夜风侵体。

“你忘记带东西了。”

一个男子淡淡的声音传来，阮成君没有回头，仍旧将头靠在坟上。

黄土特别的冰，搁在她的太阳穴上，有些冷得发痛，可她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姬无夜慢慢地走过来，在她身旁蹲下，拿出篮子里的香烛纸钱，开始慢慢地烧纸。

火光跳跃着，飞快地吞着黄色的纸，然后将它们变成灰色，飞到天边。

“她从前跟我说，日后让我时时记得去看她，给她烧点儿纸，就好了，她在那边也会开开心心的，让我不用担心。”

姬无夜一边点香祭拜，一边说话，语气十分平常。

焚香的味道绕在鼻尖，让阮成君有了点儿自己尚在人间的感觉。

“可是我到底还是没有怎么去，那个地方也不是我想去就能随时去的，更何况，那么大的地方，我即便是走到墓前，离她的距离还远着呢！”

听到这话，阮成君转过眼去看他，朦胧的光线中，他的脸上陇上了一层雾霭，可是却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哀伤。

姬无夜重新在她旁边坐下，一张张地又开始烧纸钱。

“她喜欢吃的，喜欢穿的，喜欢玩的，喜欢的花儿，喜欢的料子，还有喜欢的钗环，统统都用不上了，你给不了她，她也享受不到。”

“以前总觉得好像她就在那里，反正打哪儿玩累的，或者疲惫了，回去她就会在那里等着你，心里头总像是有个方向在那儿似的，可是突然间有一天，这个方向没有了，就像是在沙漠中迷了路，找不到北极星似的，然后，自己也就迷路了。”

“然后就记得她说过的话了，她说，在这个宫里头，最容易看的是脸色，最难看的是人心，所以，你要学会隐藏起你的心，她说，感情这种东西极难得到，如果你找到了，就要好好珍惜，如果没有，请一直保持冷静，她说，不用太担心外面的事儿，还有她在呢！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保护你的。”

“可是说着说着，她就失信了，那天她问我，她以前同我说的话，我都学会了吗？都记住了吗？以后我就得要自己保护自己了，她得要先去另一个地方了。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就连棺椁里面的那个人，我都觉得不是她，她不会穿得那么隆重，不会带那么多的首饰。”

坐在这里，他就像是坐在篝火旁跟一个好朋友聊天似的，但是……这不是篝火，这是纸钱的火焰，飞在半空中的也不是浪漫的花瓣，而是冥币的碎末。

“过去这么多年来，我还是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她，原本，我也就不可能再找得到她了，我是后来，才慢慢明白这一点的。”

“呜……”一声低低的呜咽从喉咙里发出，姬无夜却暗暗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