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缓缓渡步向界墟深处走去，天地都在其脚下流转，一步落下便出现在千里之外。

他绕过了海量的白骨大军，瞬息间出现在了它们的大后方，一座建立着古朴祭坛的高山。

卡住界墟入口的异宝就漂浮在半空，它的下方是一樽已经打开了的棺材，从残留的部分痕迹看，里面的人应该出来了。

山顶阴风阵阵，好似鬼哭的声音在老者周围环绕，焦黑的墓土下有丝丝鲜血流淌。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血雨，如同月光般没有源头，带来了这片大地最恶毒的诅咒。

“她已经离开了……”

低沉的声音从老树下转来，一具枯骨半倚半靠的坐在那，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有种莫名的波动。

老者摆了摆手，满天血雨没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神没有看向树下的那具枯骨，而是遥望着天空中的那道光。

“天意不可违……可我辈修士不就是要逆天而行吗……”

枯骨继续说道：“我看那下面那小子就很好，完美诠释了我们这种人的性格。”

听到它这么说，老者终于把视线转向了它，淡漠的开口道：“你怎么还没死？”

枯骨道：“我不能死啊……她走了，守关的就只能是我了。”

老者不语，低垂着眼睑。

枯骨好像笑了，语气带着笑意道：“这可不能怪我，那妮子不在意就算了，这大道碎片可是我宗数十纪的积累，哪怕被天意拿来用了，也不能随便给人啊。”

血雨开始越下越大，已经有一些血丝腐蚀破了老者的护体元气，染红了他半边肩膀。

他不甚在意道：“不是你刚刚说修士当逆天而行吗？你这么做可是顺应了天意啊。”

枯骨的下颚骨开始急剧颤抖，好像在哈哈大笑：“我可不是会在意那种事的人。”

老者垂下左手，掌心开始有青光凝现，吞吐不定的疯狂闪烁。

“你到底是谁？在天意影响下仍能保持自我的人，想必你生前也有个响亮的名声吧。”

枯骨艰难的站起身，扶着老树勉强直起腰。

“我乃鬼神宗第一百七十二代宗主次子、第一百七十三代宗主之父——姜唯。”

……

滋啦——

好似电流般的感觉贯穿了白夜和他面前的三具人类强者枯骨，双方刹那间同时脱力，一种熟悉的空虚感深深支配了他们。

这种空虚感好似出生时就始终伴随着他们，虽然随着成长渐渐淡去，但在这种恐怖威压下，他们又回忆起了那种生命被支配的感觉。

至于为何是他们四位，大概是因为他们身上的生死二气最为浓郁，被比他们层次更高的人短暂驾驭了。

白夜骇然失色，体内的气息紊乱，根本提不起一点力气：“生死二气居然还能这么用？！居然可以支配他人，这种技法，是从哪传来的！”

这般对生死二气的高深应用完全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哪怕是洛清瑶也根本没告诉过他这种手段，想来她应该也不会。

能让一个三千大道全面贯通的顶级强者都想不到的手段，那其创立者该有多强？

不管有多强，此刻这般绝对压制，已经不亚于他在师尊身上感受过的气势威压。

这肯定是和她同层次的强者！

白雨等人看到白夜忽然瘫倒在地，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可不管他怎么了，她们都能看出来白夜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而且是在战场之中！

负责统帅部队的大队长忽然跑来向她们问道：“发生什么了？那个少年……怎么忽然倒下了？需要掩护支援吗？”

然而她们又怎么知道，当下只能出战先把他带回来。

李清雨火翼一展，带着炫丽的火焰穿过了战场，落在了白夜的身边。

几个不长眼的杂兵枯骨扑了上来，被后面掩护的于晓光直接射穿。

李清雨抱起白夜，转身就想离开。

但是一只带着骨翼的枯骨拦下了她的去路，它的骨头泛着微微金泽，这种东西完全不可能出现在它们的身上！

任何东西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下被磨灭，也只有鬼神宗遗址这种特殊之地才能留得一身残骸。

可那点神性不应该还存在才对！

这只有着特殊力量的骨翼枯骨居然顶住了于晓光的攻击，用带有尖刺的利爪抓向了李清雨。

李清雨连忙抱紧白夜，用后背迎上这一击。

可脆弱的火翼哪能顶得住这可怕的攻击，轻而易举的就被撕碎了，狠狠抓在了她身上的天凤神甲上。

这一击落下，李清雨的精神力为了抵消这伤害瞬间只剩下一点点，天凤神甲再也催动不起来了。

白雨焦急的大喊：“快跑！”

数道增幅神光落在李清雨的身上，可她也只能勉强站起身，精神力快枯竭的后遗症让她要晕倒了。

于晓光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可却仍旧没有那骨翼枯骨的手快。

下一道攻击又来了，李清雨这一次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只能用毫无防备的背部为白夜挡下这次攻击。

无法动弹的白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在眼前，鲜血洒在他的脸上，能看到的只有李清雨脸上的微笑。

他很想怒吼，可却吼不出声。

他很想像动漫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在愤怒中崛起，如同拯救世界的英雄一样把所有敌人铲除。

可惜他不是，他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地上。

光芒闪烁，于晓光在骨翼枯骨下一次攻击前赶到并把它碾碎了，顾不上其他更多，便急忙开始为李清雨治疗。

伤痕几乎横贯整个背部，原本洁白娇嫩的肌肤现在血肉都翻了出来，鲜血不断的流出，很快就染红了脚下焦黑的墓土。

白夜楞楞的看着她，对生死二气的敏锐感知，让他看到了李清雨正在消逝的生命。

不久前从有人为了救自己而死，现在又要重蹈覆辙？

他有些不知所措，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心间，甚至连懊悔的情绪都来不及产出，大脑已经麻痹了。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最后的微笑，脸上一直戴着的金丝面具滑落，露出了有着一条狰狞伤疤的娇颜。

如果说姜水依的美是倾世妖孽的惑心之颜。

那李清雨的美，就是动摇铁血钢心的纯洁怜惜。

那最后一刻的眼神都包含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所以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爱自己的、自己爱的人……就这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