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的声音在庙宇中回荡，十分悦耳。

那些移动的莲花停了下来。

帅破天突然睁开眼睛，望向杨凡的眼中多出了一丝惊讶。

或许杨凡此时并没有发现，当他回答出这个问题后，帅破天原本实实在在的身子竟变得虚化了一些。

沉寂一会，帅破天手一招，顿时掌心中出现了一团水流，一条鱼儿从水中蹦跶出来，他伸出手，将鱼儿拿在手中。

随后他问道：“杨凡，我手中这条鱼，是活的还是死的？”

杨凡刚才分明看见这条鱼是活生生的，帅破天这样问，其中肯定有问题。

杨凡很快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的关键。知道他若是回答这鱼是活的，帅破天手中只要使暗劲，这鱼就会被他杀死。可或回答是死的，帅破天只要松手，鱼儿就会继续活生生的蹦跶起来。

这似乎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果然，杨凡又陷入了沉默。

这时候，那些原本已经停止移动的莲花再次向杨凡靠拢。

这一次，莲花已经实实在在的挨着杨凡。

莲花一到杨凡的跟前，顿时生出根须缠住了杨凡。杨凡顿时明白，自己若是回答不出这些极具佛理的问题，那自己就会被这些佛宗莲花给缠绕住，到那时，怕真是永世都别想离开了。

还好在莲花还没有将杨凡完全固定的时候，杨凡又开口了。

“我说你手中的这条鱼是死的。”

帅破天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得意，道：“你错了，他是活的。”

手一松，鱼儿从帅破天手中落下，蹦蹦跳跳的回到了那团水流之中。

莲花的根须继续增长，转眼已长到了杨凡的下巴上。若是长到杨凡的头顶，那就是彻底将杨凡给固定住了。

杨凡冷静的说道：“没错，我是答错了，但我救了这条鱼。”

帅破天微微一愣。

杨凡接着道：“佛家讲究仁慈。输赢对错都算不得什么，但若是能救赎，能放生，才是真正的有佛理。”

莲花的根须顿时停住。

帅破天的身子闪过一道淡淡的光，这时杨凡已经很看清楚，帅破天的身躯已经是虚化成半透明状态了，就和出现在柔焰空间中的阵灵一样。

当年因为放生，杨凡得了大道，登堂入室成就了魂丹境。

现如今的放生，让杨凡突然间看破佛理，彰显出自己纯真的佛意。

帅破天的神情突然间变得有些畏惧。

或虚妄或真实的庙宇之中，无数煌煌佛祖目光之下，帅破天与杨凡讲的是佛理，证明的是佛心。

杨凡从未觉得自己是个有佛缘的人，也不认为自己这一生会和佛祖扯上什么关系。但帅破天问的那些问题，他都是心有所想就怎样回答。他没有刻意的去算计，也没有做作的辩论，而是依照本心，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无愧无虚的真心话。

求人不如求己，他有很多伙伴，也有很多宝贝，但他依然在勤奋的修炼不断的壮大自身的实力，就是因为他很清楚，无论是他有杨居正这个天下第一人做爹，还是杨静杨树赵无忌这样的天才哥哥，亦或是对他忠心不二的强大小龙，他也没有停下自身的努力。因为他坚定的认为，哪怕你身边的人有多强有多靠得住，作为一个人，终究还要是靠自己。

至于那条鱼，他希望他活着。就如同成就魂丹境的那天，在玉京郊外的小河边，小龙很明白的告诉他，吃了那条河神变化的鱼一定能增进修为。但他却把那条鱼给放了，结果放生成大道，不是增进修为，而是突破了境界。

一路走来，杨凡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发自本心。

不随波逐流，也不自命清高，而是怎么想，就怎么做，为自己而活着。

和四哥杨略恍若仇敌，和二哥杨韬彬彬有礼，和大哥杨文生死搏杀，却和五哥杨静情同手足。爱应采鹅却告诉应采鹅他现在已经有了刘绣，明知杨逍是自己的兄弟却非要击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发自他的本心。

不同的兄弟，有不同的对待。同样是所爱的女人，也要有不同的安排。

就如同现在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庙宇里和帅破天对话，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怎么想，就怎么做，就怎么说。

已变得虚化的帅破天沉默一阵后，再次开口说话。

这一次，随着他的声音传来，庙宇内响起了佛宗庙宇里常有的钟声。

每一声，都能洗涤心灵。而同样的声音，每一声，却能震慑魔道。

“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家人用尽各种办法都无能为力，眼看奄奄一息。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得知情况，决定点化一下他。僧人到他床前，从怀里拿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拿了件衣衫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

帅破天声音一顿，接着道：“疑惑间，书生眼前白光一闪，突然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洞房花烛，被她丈夫掀起盖头的瞬间……书生不明所以然。”

帅破天朝杨凡望去，道：“你知道那僧人想对书生表达什么意思吗？”

杨凡想了一会，心里思绪万千，脑子飞速的转动，从未有如此绞尽脑汁过。

但他却觉得很轻松。因为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里充满了佛的仁慈与悲悯，仿佛就在这庙宇之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帮助着他，在帮助他理解帅破天的佛问。

没想多久，杨凡便道：“我想，海滩上的那具女尸，就是书生的未婚妻的前世。书生就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于是她今生和书生相恋，只为还书生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