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胆子还是这么小，算了，这种关键时刻就只有看头儿我的了！”自称“头儿”的少年人高马大，远看就像是一头熊，很快的，他的双手沾满了红色的血。少年竟然用匕首，一点一点的割下了那具尸体的胳膊。

这骇人的一幕就如此真切的发生在这群少年们的眼前，但却没有一个人脸上变色。杨凡也是如此，看着少年们如此残忍的行径，就像是在看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升城被围困一个月，断水断粮，不知死了多少人。这些曾经不敢想的事，已经变成了司空见惯。就是那些心存歹念自私自利的人，在这种时刻把无怨无仇的人杀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升城这座屹立在大陆三千多年的老城池，此时此刻已无法再给予它的子民任何的安全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升城，在升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会有落下的这一天。

“头儿”转过身，刚要走时，眼角的余光刚好落在了杨凡身上。

一看见杨凡，“头儿”便撇了撇嘴，低喝道：“我可不能毁了你高贵的身份，所以这东西，没你的份！”

杨凡站在屋下不动，平静的说道：“杨树，我本来就没开口找你要。”

“也对，你怎么会找我要呢？”杨树眯着眼睛打量了杨凡一番，脸上浮现出一副得意的神态，冷笑道：“你可是尊贵的贵族少爷，怎么会找我们这些平民要东西呢？”

一个红头发的少年走到杨树身边，向前吐了一口痰，道：“呸！什么贵族少爷，就是一个体质虚弱，不能成为魂客的废物而已。要是贵族都这样，我还是宁愿做平民。”

杨树挽起红头发少年的肩膀，点头道：“说的对啊刘超，你已经是土魂境魂客了吧？我也是土魂境魂客。我们虽然不是贵族，但似乎比贵族更有用喔。”

刘超摇了摇头，用蔑视的目光望着杨凡，道：“现在升城被围，楚将军毫无办法，到时候城被打下来，我们都是俘虏，哪还有什么贵族平民之分。再说，杨凡的父亲不久前也阵亡了，他唯一的靠山都没了，自己又是废物一个，我真替他感到担心。你说，他该怎么活下去？”

杨凡仰起头，神情并没有因为一声“废物”而发生任何改变，就连情绪也还是和往常一样，他淡淡的说道：“说这些刻薄的话有意思么？嘲笑我能让你们填饱肚子？你们要真有本事，就过来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现在城里已经很乱了，杀了你也没人会管我。”刘超向前迈了一步。

杨凡抽出腰间的小刀，出乎意料的往自己的手臂上扎去，顿时鲜血溢出，他声音陡然间加大，道：“来啊，有种的来啊！”

“这……”少年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刘超也噎住，被杨凡突然做出的举动吓住了。

他没想到，杨凡居然如此果决，如此狠心，说扎自己就扎自己。

杨凡沉声道：“来啊，你们刚才不是一堆的豪言壮语，现在怎么怂了？”

“走走走，我们走吧，何必和这个废物计较。”大概是见杨凡的样子吓人，杨树将刘超拽开，一手拉着他，一手将装着尸体的布袋抗在肩上离去。

“想这么就走了，没那么容易！”杨树和刘超转身之际，杨凡将小刀狠狠甩了出去，刘超侧身对着杨凡，没有防备，腿虽然猛地向前一迈，但还是迟了些，让小刀切到了腿，鲜血直流。

“你！找死！”刘超就要发作，顿时一个蓝发少年拦在前面，急切的道：“算了刘超，杨凡的父亲才战死，心情非常差，你别惹事了。”

杨树点点头，将刘超一个劲的往外拽，道：“对对，这废物死了父亲，现在就是一个疯子，什么事干不出来？我们暂时不要惹他，等到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走走，我们先走，我饿得慌。”

转眼间，杨树和刘超等一群少年就离开了，只剩下那打圆场的蓝发少年，转过身向杨凡走去。

蓝发少年将手中沾着血液的布袋递给杨凡，友善的说道：“杨凡，把这个拿回去。我昨天才吃过，不饿。”

杨凡摇摇头，“赵无忌，谢谢你，但我不能要。这种事，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这……”赵无忌一时噎住，双臂向下一甩，懊恼道：“哎——呀！就算你不吃，也要想想你母亲，我知道你母亲病了，饿着肚子可不行！”

“就算死，我也是不会这么做。”杨凡向前走去，弯下腰拾起那把刚刚投掷出去的小刀，抹掉刀面上的血，忽然转过头来，对赵无忌微微一笑。

“不管怎么样，赵无忌，谢谢你。你是我的朋友。”

闻言，赵无忌低着头傻笑起来，小声道：“那当然，我不是你的朋友谁是……”

他话未说完，抬起头时，杨凡留给他的就只有渐行渐远的背影了。

他怔怔的盯着那道背影，轻声自语道：“杨凡，你虽然体质虚弱，但在我心里，你就是升城中最勇敢的少年。那年若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我们一家人可都是记着你的。希望你能从痛苦中走出来，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要是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我一定会拼了命的帮你……”

一个月的围困，不知有多少威力巨大的魂术落在了升城中，摧毁着这座城池中的建筑与生灵。国公府自然也不能幸免，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完整与神采，两人高的大铁门已经倒塌，铁门两旁的勇士石像也已是缺胳膊少腿，完全没有了当初那种气势。杨凡踩着铁门走进了院子，踏着砖瓦的碎渣，直接向母亲的房间走去。

此时才到午时，但房间里却一片冷清，光线暗淡。杨凡顺着窗户望去，原来是塌下的石块和瓦片堵住了窗户，挡住了阳光。看着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母亲，杨凡也顾不上这些了，连忙快步来到母亲的床边，喊道：“娘，还好吗？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