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乔急的眼睛都要瞪出来，若夕不慌不忙蹲下来，轻轻抱了抱他道：“你说的对，那些符文，想用的时候真的就福至心灵了，你看我的这张定妖符不错吧。”

若夕勉强笑笑又道：“你不要费心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命。我乖乖的去做我该做的，大家都好。我要非要抗争，对大家谁都不好，这又何必呢？”

若夕轻轻擦掉暮乔眼角的泪：“你应该有一个与你相当的伴侣，不应该是女丑也不应该是凡人。该是个和你一样的妖，才可以长长久久与你相伴的，两相契合，便不会有这么些糟心事了。”说了说着，若夕脸上也挂上了两行泪，两人相对凝噎。

天朦朦胧胧快要亮了，若夕想了想，怕自己本是不济，又给暮乔加了两道符。

拿出青衣油彩，开始化妆，若夕不知为什么要化这些夸张的油彩。

老女丑说要让神灵认出她倾听她，她就要有些特别，就要画这些显眼的油彩。

油彩禁不住泪水，若夕不停的擦泪补油彩，反反复复，转眼天已经亮了。

若夕穿上青衣，收拾停当，最后抱了抱暮乔，又端着暮乔的脸仔细看了看，无视暮乔眼里的焦灼，轻轻吻了吻他额头，满足的笑了。

若夕怕来人进来看见暮乔，她便站到洞口等着来接她的人，反正她也可能回不来了，他们应该也不会急于一时进来查看，过不了多久暮乔应该就能自己解开了。

很快山下上来两个大汉，抬着一架肩舆，把若夕接走了，暮乔余光瞥见刺眼的眼光里，若夕从容的坐在肩舆里，衣摆随着肩舆一荡一荡，越来越远。

暮乔一阵心烦意乱，努力让自己沉下心，好一会儿才解了若夕的三道定妖符。

暮乔丢掉怀里的包袱，立刻飞奔了出去，当他赶到祭台的时候，若夕已经在祭台上开始跳巫了。

巫舞实在算不得什么美丽的舞蹈，烈日下，若夕年轻娇弱的身影在认真的伸手投足，她很不熟练，她还没完全学会，她努力适应着这庄重的场合和激荡的鼓声。

台下坐着一圈男巫齐声吟唱着巫歌，一排青衣小童在台上摇摇晃晃的伴舞。

祭台两侧摆着四面大鼓，几个赤膊的黝黑的汉子“咚咚”的敲着，鼓声沉重肃穆。

这就是祭祀！

暮乔躲在一侧的树林里。他是妖，他没法上到祭祀台上，祭台下面那么多巫师他也抵抗不了。

他隐了身形在林子里团团转，他看见若夕的母亲和哥哥在人群中偷偷流泪，他想起去跟他们发泄几句又不敢。

十个太阳依然恣意的停挂在空中，似乎比前几日越发的刺眼了。

很快，台下那些穿着青袍卖力唱巫歌的巫师已经个个满头大汗了，天太热了，厚重的青衣像无形的累赘一样，捂的他们呼吸困难。

台上伴舞的小童已然蔫蔫的了，无力地左摇右晃，只有台中的若夕好像对炎热没了知觉，她用力的甩头，跳起，翻滚，以奇怪的角度弯曲着胳膊和腿，闭着眼好像沉浸在这有气无力的巫歌里了。

那些重复又夸张的动作，好像带着些宣泄的感情，又像是冷漠的释放。

暮乔呆呆的看着，他靠不上前用不上力，心里坠坠的。

此刻他被若夕的舞惊住了，他看过若夕跳舞，是相似的动作，可是感觉不一样。

他那么熟悉若夕的情绪！她似乎不是在表达什么祈求，她在宣泄她的不满！

几声重重的鼓声后，若夕停止了跳动，她高举着双手扑跪在祭台上，巫师的对唱结束了，祭台上伴舞的小童也退下了。

鼓声停了，人群散了，捂着嘴盯着祭台哭泣的若夕的亲人被人拉走了，巫师也陆陆续续退下了，独留了若夕一人还垂头跪在祭台上。

巫师一走，暮乔立刻扑到了祭台边上，传音给若夕，:“若夕~若夕~？我来了……”

若夕知道暮乔会来，她睁开眼，嘴角挂着奇异的笑，汗水浸透了油彩，糊花了她精致的脸蛋，她空洞的看着前方，无力又欢喜道：“你来了啊……”

“真热啊，暮乔，你不热吗？去那边林子里躲一躲吧！有水么，我想喝点水……”

若夕像平时与暮乔聊天一样喃喃的念叨着，泪水混在汗水里从脸上的油彩里滑过，在脸上留下一条清痕。

她身体向前倾着，晒得通红的双手努力撑在祭台上，身体似乎有些摇晃。

“有，有的，我马上去找。”暮乔一阵心疼，听到云止要水，立刻奔去找水，河早就干了，方圆几里一滴水也没有。

暮乔只能回部落里找，翻过好几家才找到一点存水，他拿了个竹筒盛的满满的，立刻飞了回来，小心的捧着奔向若夕。

“若夕，水来了~水来了~”暮乔跑到祭台边上，单把竹筒显形，小心地递给若夕。

“嘶”暮乔的手刚伸进祭台里，举着竹筒的手就像被烈火灼烧了一般，疼得他险些丢了竹筒，竹筒晃了晃撒了几滴出去，立刻变成蒸汽冒起一点青烟。

暮乔缩回了手，若夕听到声音迟缓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停在半空的竹筒，焦急道：“暮乔，暮乔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这祭台伤了你对不对?你回吧，不要管我了。”

暮乔捧着竹筒，无力地靠在祭台边上。

若夕的唇干裂了，头发被汗浸湿了，一缕一缕贴在脸上，半眯着眼睛，似乎在节省力气热气。“若夕~走吧~我带你走……”暮乔苦苦哀求道。

“我不能，暮乔。水有了么？给我喝点水吧。”若夕说话都有些无力了。

得想让她喝上水！

暮乔慌忙找了根干秸秆，比划了比划长度截了一段插在竹筒里，用棍子把竹筒沿着祭台缓缓推到若夕跟前。

若夕略微低低头，刚好够到秸秆，她努力的吸了一口，终于喝到点水了。

喝了水，若夕似乎有了点精神，努力朝暮乔的方向扯扯了嘴角。

暮乔难过咬着牙的，把拳头抵在祭台边上：“若夕，求你了，我们走吧，这样会要了你的命的。”

若夕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