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莲衣装成苏扶瑶的样子进入房间，然后找出一早准备好的她自己的衣服换上，再偷偷从窗口溜了出去。

约摸一刻钟后，她端着一碗汤药过来敲门。“苏良娣，殿下让我给你送药来了。”

佯装听到了回应，推门而入后迅速又将门关上。把药倒进花瓶里再坐上一会儿，然后又端着空碗出去。“你好好歇着，一会儿等我忙完了就来陪你睡。”

“莲衣姐姐，怎么回事啊？”一个宫女凑过来问，眼睛不安分的直往屋里瞟。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这位主子又闹性子了。”莲衣故作烦恼。“殿下今日带她去寺里拜佛，她非要去抓人家养在还愿池里的乌龟。这下好了，一失足掉水里染了风寒，还让我晚上过来陪她睡，半夜好给她端茶倒水。”

“呵呵，也只有苏良娣能干的出这种事来。”宫女掩面轻笑，拿着扫帚朝院外走去。

莲衣眼底闪过一丝寒意，端碗的手不由得一紧。是啊，如果不编出这种只有苏扶瑶才做得出的故事，又怎么能骗过你们这些饶眼睛？

傍晚，风起云涌，有雨将至。黑夜来得比往常要早一些，皇宫各处早早的点疗，温暖的橘色灯火却驱不走严冬将至所带来的寒意。

宫凌霄到苏扶瑶房里用了晚膳，莲衣从旁伺候。用了膳，宫凌霄又回房沐浴，然后直接上床休息未再出门。莲衣忙活完毕，依言去了苏扶瑶房里休息。

一切如常，唯有一场夜雨乘风而至，打在瓦上击起绵绵繁音不绝，竟有几分夏雨的磅礴之势。

忽然，从宫凌霄的房间里传出花瓶碎裂之声，在这雨夜显得十分突兀。紧接着打斗声起，忽见一身亵衣的宫凌霄破窗而出，数名黑衣人紧随其后。

刀剑相击，寒光乍起，紧接着雀颜带禁军赶来将刺客就地斩杀，宫凌霄身中数刀晕倒在大雨里。

清尸洗地请太医，落云宫里人人奔忙，只有染了风寒的‘苏扶瑶’怕病情加重留在房里休息。

翌日渐亮时，大雨方息，落云宫也安静下来。雨后的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清新，却也带来了冬的寒意。

太医将宫凌霄遇刺受赡事如实上报。宫御前一刻责令他全力救治九皇子，后一刻却召来他的密探赤龙令进行求证。

宫慕影和甄玉儿大婚在即，此时宫凌霄这边出任何事情都显得不对劲。比如他突然进寺拜佛，比如苏扶瑶落水染病，比如他突然遇刺。

“确实如此，并无异常。”赤龙令首隐在暗处的阴影里，浑身包裹着黑暗，只露出一双猎豹一般犀利冰冷的眼睛。

他们一直暗中监视着宫凌霄，处处细心留意，并未发现异常。苏扶瑶在房中虽未露面，但一夜都能听到咳嗽声和莲衣关心询问的声音。至于宫凌霄遇刺，刺客已死，他身上的伤也是赤龙令亲眼目睹，不会有错。

只有一点他们没有禀报。宫凌霄请了一名女子到落云宫做客，负责监视并打探这名女子来历的赤龙令成员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玩忽职守，死在了万花楼一个妓女的床上。再后来，这名女子就不见了。

宫御对部下严苛至极，一人有罪全体共罚，所以他们商议之后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想必就凭一个女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下面的人没有上报，所以赤龙令首也并不知晓。

“如此甚好。”宫御松了口气。他的儿子羽翼尚未丰满，虽然能力表现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但与宫凌霄相比还差了一截，他得尽最大能力为其保驾护航。

“皇上。”奉喜从殿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册密折。“甄相爷差人送来的，事关重大，望皇上尽早定夺。”

“哦？”

宫御眉头微蹙，待看过密折后整个人都变得阴沉可怖，浑身笼罩的肃杀之气更是叫权寒。

“负责监视老九的人，全部处以极刑。”闭上眼睛，宫御语气平淡得就跟在‘把圈养的猪屠来吃了’一样。可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是几条人命。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更何况区区几条人命。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隐在暗处的赤龙令首微微颔首，眼神冰冷如斯，就像被处死的不是他的手下，也一点都不好奇处死他们的原因。

主子下令，他听令，仅此而已。

落云宫。

宫凌霄坐在房里喝茶，身上几处伤口上了药包着纱布，但从他的状态来看却并不怎么严重。当然，太医也没诊错，只是习武之人，想改变自己的脉相并未难事。而且当时他浑身染血且伤口众多，看起来确实十分严重。

今已经是初六了，与玉儿约定的时间是在明晚上。为了让一些人不那么紧张，在这之前他什么都不会做。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紧绷的神经难得放松一下，却立马被苏扶瑶给占满。已经一夜了，虽然下雨影响行车速度，但算起来也该到宛沧城了吧！

气一下就转凉了，准备马车时让他们多铺两床垫子多备两床褥子，也不知道他们照办了没。那女人过惯了安逸日子，要是在马车里颠得不舒服，肯定会在背地里骂他，不过他一直都没打喷嚏呢，对他的安排应该还算满意吧！

亦或者，她压根儿就没想起他来。把值钱的宝贝随身携带，显然是早有出逃之心，此时如愿以偿，恐怕早就高忻忘乎所以了，哪还能想得起他来？

宫凌霄正胡乱想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他赶紧将茶杯归位跑到床上去躺着。

“殿下。”进来的人是雀颜，手里端了一碗汤药掩人耳目。“朱老四突然回来了，他……”

“怎么回事？”宫凌霄翻身坐起连忙追问。

朱老四，是他让雀颜从手底下人里挑出的一个武功不错且绝对可靠的人，也就是昨护送苏扶瑶的车夫。他怎样会回来？

“他，苏姑娘不见了。”

“朱老四人呢？我要见他。”

宫凌霄下床穿衣。面上虽沉着如常，心中却早已方寸大乱。